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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什么时候得出这个‘没有很大误差’的结论呢?”
“既然那些问题你都能答出来,那还能有什么大误差呢?真的要像四色问题那样找一辈子?”
“既然你已经附身到她身上了,然后你的身体也已经跳楼了,那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反正你也有她的记忆,作为她生活下去就是了。”
这段记忆货真价实。
我记得“我”的锁屏密码,记得父亲中午回家吃饭,记得便利店芝士饭团的价格,种种细节,本应足以证明上述观点才对。
明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决定接受这个事实,然后生活下去的。
这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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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父亲嗦面的声音,身旁则是杨雨星的翻找声。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只需要按一次返回键,然后装作无事发生,那么就真的可以“无事发生”。
我将屏幕关掉,然后盯着屏幕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开始思考。
我的记忆中,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十二点半睡了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我”附身成功。
那这个通话记录能说明什么呢?
在附身发生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还主动向他打了一通电话。
也就对应上了杨雨星所说的,我和“我”曾经关系很好。
不会有别的情况,毕竟“我”的手机里甚至备注了我的名字。
我又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我的通讯录,但结果是,除了我,就是父亲、后母、姐姐、范利伟和手机客服,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另一个客服或者“我”的远房亲戚,那对于“我”来说,就是和范利伟同样地位的好友了。
将屏幕关闭,然后将手机翻面,对着背面有些磨损的手机品牌商标,我再次开始思考。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剧情:
“我”走到天台上,俯瞰楼下的公园,平时熟悉的场景此时离自己如此之远。自己应该是要自杀了,“我”想,但在那之前,应该做点什么,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但是应该做什么呢?
自己威胁自己的生命,使自己生物的本能活跃起来,除了生存的欲望更加强烈,♂♀的欲望也活跃起来。“我”于是想起了自己高中唯一的女性朋友。
正常来说,即便存了号码,也不会打电话,或者说,我和“我”都在某个QQ群中,我刚水完群——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和我会关系好——所以“我”知道我在线。总之,“我”给我打了一个QQ电话:我要自杀了。
看了“我”发的天台的照片,听到天台的风声,我相信了他确实要跳楼了,连忙开始安抚“我”。
这就是“我”的目的:听我安抚“我”。人生的最后,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有女性朋友关心自己,也算是圆满了。再无遗憾,“我”从18楼一跃而下。
而听到电话另一头没有了声音,我更加慌了。挂断QQ电话,我又打了“我”的手机号码,但是,接听者已经在楼下沥青路上变成了一摊,这通电话自然无人接听。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故事吧。我将手机翻回正面。
突然有一种冲动,我再次打开手机,点开那通未接电话,然后点了回播。
口袋中传来震动感,和柴可夫斯基的《A小调钢琴三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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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吸引了杨雨星的注意力,她看了一眼我这边:“这是他的电话?”
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嗯对——”我把拇指伸向电源键。
我本想立刻挂断电话,关掉屏幕。只不过已经迟了。
我已经听到她鼻息的声音。所以,即便不回头,我也知道,她已经凑到我的身旁,并且,看到了屏幕上方的三个字:提耶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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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现实,不是梦境。我没法从这里醒来,然后重新开始这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随后,是过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