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XXXX,XXXX”铁世成仔细在手机的屏幕上点击这一行数字,这是他母亲的电话号码,铁世成小时候有一段身体不好,总要去外地去治病,他妈妈害怕他在外地城市人生地不熟走丢,就强迫他牢牢背熟她的手机号码,弄得铁世成现在对这串数字像是刻在DNA里那样熟悉。
“嗡~嗡~嗡......啵。”电话通了,手机里传来声音:“喂?您好?”
“妈!”铁世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喊了出来。
“啊?小成?是小成吗?”电话那头的母亲也很激动,铁世成自从当了兵之后他妈妈就好久没见过他了,刚开始在陆军时偶尔还能通过电话与他说说话,现在铁世成去了太空军就断了和家里的联系音信全无,只有丈夫告诉她儿子去了神秘部门保密性极高,但儿子失联她总难免担惊受怕,现在铁世成终于有了消息她怎么能不激动?
“妈,是我。您现在在哪儿啊?”
“妈......妈现在夜班还没下班呢!你呢?小成?你在部队过得好吗?你不是,不是进了什么什么特殊部队吗?怎么有空和妈打电话了?”铁世成的母亲是一名老护士,在医院上班,每周都有夜班的执勤,今天正好赶上她夜班结束,她会有几天的假期。
“妈,我回家看您了。”“真的?!那你,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你爸,让他去接你!”
“妈,我已经下火车了。现在都已经在站前广场了。”铁世成看着身前的广场,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早起叫卖的小贩挤满了这站前广场,走出车站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摊子上刚刚蒸熟的包子冒着暖和的白气儿,旁边的老板从锅里捞出热乎的抄手倒在碗里递给客人,靠在墙边的蔬菜摊儿的老板拿着水壶往紫皮大茄子上面喷着水雾,透过阳光竟然闪过几道飞虹,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真的?之前怎么不和妈说一声,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
“不用,妈,我打吧。”
“那......那行吧,我马上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诶。”铁世成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了兜里,他现在不太想和他父亲见面,说实在的,半年前他父亲追上太空打他那一顿他可还没释怀,父子多日不见本应在膝下畅聊父子之情,谁能想到竟是如此父慈子孝的场景?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铁世成越想越气,干脆就不理他吧!铁世成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就算回家住也不和他说话,气死他!铁世成这样想着,踢开了地上一颗小小的石子儿。
“嗡!”突然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他的面前,铁世成说不出这辆车的名字,但他认识上面的车牌号。车窗摇下,露出司机熟悉的脸,铁颜,他的父亲。
“回来了?”汽车的车灯一闪一闪,铁颜把车门锁打开了。
“爸......”铁世成这一声喊得稍微有点儿艰涩,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但是他还是并不怎么释怀的。
“上来吧。”在铁世成坐稳了以后,铁颜刹车一松,向前前进去了。
“怎么回来了?”铁颜一边调整档位,一边问铁世成:“你的军籍还没从太空军调回来吧?”
“......”铁世成犹豫着该不该把事情告诉他父亲,毕竟任务都是有保密条例的。
“不用担心保密条例的问题,”铁颜似乎看出来铁世成的疑虑:“我好歹也是军方的高级军官,我有权知情。”铁颜能看出铁世成的是必然的,铁世成是他的娃儿,当爹的要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弯弯绕还怎么混。
“是......”铁世成现在正努力把他当成首长对待,这样比面对父亲自然一点儿:“太空军得到情报,赵括曾经在尘都附近出现,我来这儿做侦查任务。”
“行了,先不说了,我送你回家。”铁颜方向盘一拐,停在了一个小区的大门口:“钥匙给你。”铁颜从钥匙扣上卸下家门的钥匙,这个点儿铁颜还在上班,他是开小差偷溜出来的,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回来执行任务应该不会带上钥匙。
“对了,”铁世成想到了什么,临下车前对铁颜说:“我想回一趟祖宅。”
铁世成说得祖宅位于比这个小县城还要偏远的乡下。铁颜的兄弟姐妹六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铁世成的童年也有一部分在那里度过。
“好,这周日我和你一起回去。”铁颜没有拒绝铁世成的要求,铁世成拉开车门打算下车,突然一个烟盒从车门上的格子里摔到地上,烟盒的盖子半开,露出只剩几根的香烟与一个打火机。
“你怎么又抽烟了?”铁世成皱着眉质问着铁颜,在他初中以前铁颜是个烟瘾特大的老烟枪,每天家里都烟雾缭绕的,铁世成从小就肺不好,闻着烟的味道特别不舒服,这也是他讨厌抽烟的主要原因,后来随着铁颜的年岁增长,他的身体逐渐吃不消,才开始想着戒烟,后来用了一年才大功告成,但是这半年不见他居然又把这陋习捡了起来,铁世成如何能不生气?
“用你管!?”似乎是被儿子撞破了干坏事儿的现形,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恶劣了,朝着铁世成大吼。
“......”铁世成还能说什么?这人,太不识好歹。他跳下车,将车门摔上转身而去。
“轻点儿关门!”身后除了发动机的轰鸣还有这一声怒喝。
“切!”铁世成不屑地看着吉普车扬长而去的背影,他并没有把父亲的训斥放在心上,在他眼里铁颜这种只会靠怒吼来维持自己权威的行为还不如马戏团的囚狮有威慑力。他走进小区的大门,一群穿着白色背心的大爷正围在花园的石桌上面打着扑克,其中一个带着墨镜的酷大爷发现了铁世成,墨镜一推大喊到:“呀!这不是小成嘛!”
铁世成也认识这大爷,是他隔壁的邻居,家里呀经常养着各种花木,还有金鱼和鸽子,铁世成小时候就喜欢在阁楼上趴在两家的矮墙旁边看着里面的色彩缤纷。
“李爷爷好。”铁世成不知道大爷的名字,只知道他姓李。
“唉,唉,唉。”大爷热情地回应着:“小成现在大几了啊?”
“大二。”铁世成并没有说谎,如果不是去了兵营他现在应该上大二了。
“在哪里上的大学来着?”
“东北,LN石油化工大学。”这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三流大学,原本他是想留在本地的,但铁世成高考失利最后只能远走他乡。
“不错,大学不错。”大爷的年代里只要是大学生就算是令人尊重的知识份子,他根本不知道铁世成这种水平的大学生在街上扔一把沙子就能砸着一大群。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我就知道能有出息......”李大爷依旧在向旁边的牌友夸耀着铁世成是怎么样的青年才俊,仿佛铁世成是他亲生孙子一般自豪,但他真心实意的夸奖对铁世成何尝不是一份讽刺与刺痛呢?看着滔滔不绝的李爷爷,他匆匆地丢出了个苦涩的笑容便朝李大爷说了再见,逃一般离开了。
铁世成快步穿过花园,他害怕又被熟悉的街坊逮到,等到了自家单元楼的楼底他才敢停下,上楼之前他环视了周围的环境,竟然变了那么多!铁世成惊奇地发现,相比于他离家之前这一隅角落也物是人非,楼道正前的花坛上那棵最高的紫藤树消失不见了,同一侧杜伯的小卖部摘下了那块脏兮兮的杏仁露的招牌,换成了啤酒的广告,贴着街道那面的三个小仓库被打通了串在一起改成了烧烤店,里面几个店员正往铁签上扎着肉块儿。铁世成心里突然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可是周围的环境与记忆里出了偏差,他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惆怅感。先上楼吧,铁世成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