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夜晚，黑色的云朵，黯淡的月光。这样的日子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不知要延续多久。
前方传来了闪烁的光，解析过来的话是......前方发现敌舰，准备接战！
果然，不论天气如何，战争仍未结束，战斗仍会开始。所思所想皆是虚妄，现在要做的，是去援护遇敌的船只。
炮声隆隆，明亮的火焰照亮夜空，前方半折的船诉说着这里过去发生的一切，战争从未停止，也只会带来灭亡。
炮声仍没有停下，看来交战还在继续，前方是美军大规模舰队已经是确定的事，要赶快通知身后的船只。
灯光在夜色里闪烁着，不久后就传来了回应：
“撤退吧。”
——————————
风速，波动，手臂的高度，靶标的距离。所有的一切都在时雨的心中化成了射击的线路，按照青叶前辈的指示的话，现在的角度应该刚好。
“可以，三，二，一！”
随着倒数归零，时雨扣下了舰炮的扳机，然而突如其来的风让炮弹出口的弧度微微抬高了一些。照这样的弹道的话，大概会落在靶标后面近百米的地方吧。时雨如此想着，然而目光尽头传来的爆炸的火光说明了刚刚那一发的准确度。
“参数不太对”小声念叨了一句，时雨把舰炮背回背后，微微甩了甩手。青叶前辈所教的似乎有些错误，刚刚那一发能够命中全凭运气，怪不得之前的训练都不怎么命中呢。
运气啊
时雨露出些微的苦笑，这样的东西到底伴随了她多久已经是记不清的事情了。只是如果能够选的话，时雨宁可自己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好运让她一次次的避过了必灭的战斗，却也让她一次次将战友甩在了身后。曾为舰船的时候她只能默默的为同伴哀悼，而成为舰娘的如今，她却不得不考虑如何去面对曾经的前辈。
“扶桑前辈......”
扶桑，对曾是西村舰队一员的时雨来说，是无法忘却的名字。西村舰队的旗舰，是自己所应保护的对象，却也是自己亲自抛下的同伴。如今，成为了舰娘的自己在这个镇守府里又一次成为了她的后辈，不得不说是命运的捉弄。
堵塞的感觉涌上心头，时雨揪了揪衣领，慢慢向着岸边划去。虽然知道了前辈的消息，但自己来到这个镇守府不过几日，而扶桑前辈一直都在维修渠中，所以一直都没有接触。现在说不定是个机会，青叶前辈说实在的不怎么靠谱，明明是在指导训练的时候说走就走了......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记得身为舰船时候的事，也就是说，扶桑前辈也是一样......算了，无论怎么样，现在已经换了时代和身份，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哪怕扶桑前辈真的因此而记恨自己，那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这么想着的时间，时雨已经站到了修理渠的入口，略微踌躇了一下，她还是慢慢推开了大门。虽然在第一次参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是看到浴池样式的“修理渠”的时候，时雨的眼角还是禁不住跳了跳。
“舰娘的修理不止是舰装的维修，精神上的疲劳要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青叶前辈的是这么解释的，但是看她在说的时候的表情，想来应该是没体会过这样的疲劳感，不过装备的修理应该是没错的。
换衣盆的不远处，几只小妖精正趴在对她们而言算的上是庞然大物的舰装上，叮叮当当的砸着东西，另一旁还有几只提着油漆桶刷来刷去，完全没有理会时雨的样子。自己舰装上的妖精也是一样，这应该就是所谓“练度”的体现吧。
自己的路还长着呢，至少这次，不想再抛下任何人了。
首先，还是要和扶桑前辈坦白自己的心意。这么想着，时雨迈开了步子。
“怎么办啊扶桑前辈！”
不但是时雨，连维修舰装的小妖精的都被这声悲鸣吓了一跳。面对丢到自己头上的表示不满的小小锤子，时雨只能摇头表示自己的无辜。刚才的声音是青叶前辈没错，但是她不是在训练的时候说有事自行离开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这样的事情有些难办啊......”
尽管只是在战场上听过一次，但是扶桑的声音已经被时雨记在了心里。不过里面应该是在谈事情，自己偷听不太好......
“嘛...虽然是神通发回来的提督话，但是镇守府遭袭什么的，听上去不太可能啊，难不成是深海？”
另一个声音让时雨止住了脚步，轻轻回到了浴室边。
“两边都不是好事，何况神通发回来的电文也说了吧，这次是人类方面的的行动，而且...可能是军方所为。”扶桑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
“可恶，军部那群人在想什么啊！”里面传来击水的声音，“提督到底在瞒着我们什么？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们连一点准备都做不了啊——青叶，把本子放下，这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情！”
“提督的做法自然有他的道理，可能有些事情我们也不方便知道。伊势，高速修复材料还剩多少？”
“十来个吧。”伊势的声音有些无奈，“中国那边提供的本来就不多，每个月光应付马来西亚过来的敌军就消耗不少——现在用的话几天以后的入侵就不太够了。”
“没办法，这是当务之急的事。”扶桑叹了口气，“只能等那珂她们回来之后再拜托她们向中国那边多申请一些了。眼下镇守府的人力不足，人类的工作人员不能透露，那就只能咱们几个上了——不幸啊。”
“要对瑞鹤她们说吗？”
“算了，瑞鹤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难保她会按照计划行事，祥凤要看着她也不能离开——提督已经把计划说了个大概，之后把任务派下去。青叶，你和我负责伏击，伊势你就在这里，电负责通讯，晓负责引诱，就这样。”扶桑最后拍了板。
“晓做诱饵吗？”伊势有些犹豫，“扶桑，我们和人类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们的舰装永远无法瞄向人类，人类的装备也无法伤到我们——但是既然他们感过来袭击镇守府，会不会他们有了办法......”剩下的事情不言而喻。
浴室里没了话音，所有人都在考虑事情的可能性。
“那”扶桑低声开了口，“就让我......”
“让我来做诱饵吧！”
——————————————
“事情安排好了。”神通从电报机上撕下一张纸条，看了几眼之后转头对提督说。
“嗯。”提督点点头，“能在这里找到发报妖精真是难得的运气，镇守府那边安排好的话接下来就是这边的事情了。神通，关于那个间谍，你有什么看法吗？”
“......”神通沉默了一下，“提督，关于他是间谍的猜想，我只是通过他偏于间谍的行为习惯得出的猜想，您直接下命令会不会有些武断了。”
“不。”武藤摇了摇头，“他既然会问凌美的事情，这件事的结论就已经可以确定了。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这个间谍隶属于哪里？政府？陆军？还是......海军？”
“海军也是怀疑的对象吗？”神通皱了皱眉，不论是从客观还是主观来考虑，这样的猜测她都不愿意去接受。
“我也不愿意这么想。”提督起身，把拉上的窗帘打开。灰蒙蒙的光照进房间，夏日最后的几场雨也这几天接踵而至，再过几天，天气就该转凉了。“海军内部，说实在的也不是铁板一块，哪怕是桥下防卫省长支持我，也难保底下的人不会有什么小动作。内务省不会看着海军的人这样脱离控制的，而且这边也肯定会有人乐于应付他们。”
“派系争权吗？”这样的事情不难理解，在过去这样的事情就是联合舰队内部的一块心病。虽然身在水雷舰队的自己并不处于矛盾中央，但从几任舰长的自言自语中也能了解到大概。
“嗯。”提督转回身，身影在昏暗的光中显得更加阴沉，“多少人都在踮着脚尖盼望着我这个位置，没有人不想把你们掌控在手中，也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手中的权利随时可能分出去一部分——哪怕那部分小的可怜。”
“您是说......”神通有些不确定，提督的话指向了另一个人。尽管对武藤提督所了解的并不多，但从瑞鹤平时的表现来看，武藤提督并不像一个野心家。
或许野心家从来不会将自己表现出来，一如微弱的闪光会将自己隐藏在昏暗的楼中一样。
闪光？
“提督！小心！”神通几步冲到窗边，压住提督的肩膀把他压到了地板上。同时，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传进了她的耳朵。
“噗”
“怎么了神通，发生了什么？”提督一时还没能弄明白当然的情况，他挣扎着想起身，肩膀却被死死的按住。
“卫兵！卫兵！”神通心有余悸的看着墙上的弹孔，她不了解枪支，但这不妨碍她通过出发前被灌输的知识认出这种名为狙击步枪的武器。
“出什么事了！？”房门被踹了开来，一个拿手枪的军人冲进了房间。神通没去看他，起身将胳膊架到了窗台上，眼睛扫视着对面的办公楼，电探齐开，洪水般的信号瞬间涌入了她的脑海。
然而并没有用，之前闪光的窗口现在仍旧是一片昏暗，只是它旁边的几间房间现在亮起了光芒。电探的反馈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也在意料之中。
“......”神通慢慢撤回了手臂，小心的拉上窗帘。房间的灯被点亮了，弄的她有些刺眼。
“武藤？你怎么在这里？”
提督的声音告诉了她来人的身份，武藤的身后是两名持枪的卫兵，他们疑惑的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瑞鹤的事情的，想不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武藤提督走到了墙边，仔细看了看弹孔“5.56mm......97式？MK12？”
“不管哪个都不是好消息。”提督站起身掸了掸灰尘，“多亏了你神通，看来现在有人想把我留在这——永远的留在这。”
“你们，去通知防卫部，全力搜捕袭击者，他应该还跑不远。”武藤对着身后的士兵下了命令，然后转回身，“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外面不怎么安全，我建议您呆在这——至少今天是这样，等到这里彻底排查完安全隐患再离开。”
“今天留在这吗？”提督多看了武藤提督一眼，“也好，贸然出去的话光凭神通可能没办法保证我的安全。”
“我很抱歉。”神通闻言深深的弯下了腰。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舰娘的事情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提督搬来了一把椅子，示意武藤提督坐下。
“防卫的事情暂且交给卫兵，武藤，说说瑞鹤的事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