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的摩托车在昨天被打成了一堆废铁,今天我不得不和欣苒在半路的公交站上分道扬镳。
期间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问她为什么要大晚上的跑到我的房间里去,可是每次我一露出像是想问什么的样子时候,欣苒她就像是能预知到一样似的立马偏过头去,然后就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连带着小脸都有些发红。
从她那副扭扭捏捏的模样中,我本能地感知到这其中可能有什么不得了的缘由,就暂时止住了自己那强烈的好奇心。
目送妹妹上车后,我也慢悠悠地走去了学校,结果因为时间估算错误,本来两小时的课被我愣是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
(果然还是赶紧买辆新车吧,哪怕是电瓶车也好,实在不行自行车也好啊........)
因为抢不到后排位置而被迫坐在教室前排的我如是想着。
对于一个平时上课专挑后面位置来混日子的我而言,让我在这种地方待着简直就是煎熬啊。
哎呀,这算什么,这感觉真的是糟透了!明明昨晚才被整得命都快没了,今早又跟妹妹闹上那么一出,还因为迟到被值日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臭骂了一顿,体验了一次“公开处刑”,现在还被迫坐在这种位置,这下连上课都摸不了鱼了,这一上午是要我怎么过.........
“哎呀,我还真是看了场好戏啊。这家伙刚才那副丢人现眼的样子,还真是赏心悦目。”
一个坐在我后排的男生幸灾乐祸般地看着我,小声地嘲讽道。
“....”
尽管内心已经出现了裂痕,但我是一向秉持着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的出色男人,像这样的言语攻击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哼哼,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一般来说只要对着那个说闲话的混蛋比个中指然后再搁那里晾着就能解决——!
“呵呵,那家伙平时怂的很,今天难得看到那小子犯事,真是有趣。”
“以前就觉得这家伙看着不顺眼,现在属实是大快人心了。”
“真希望他去死一死。”
“下课要去堵他吗?”
“..............”
我默默地把我刚想伸出去的中指给缩了回去,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瑟瑟发抖。
靠,原来不是一个人在喷我,而是一群人吗?!
咦?为什么啊?我在班里有这么遭人恨的吗?
因为大学四年里在学校跟我有过交流的人真的很少,所以我感觉我应该没有得罪过谁,何况我也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天妒人怨的事情啊....
话说,我平时上课的时候,这帮家伙好像也经常坐在一起,该不会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像这个样子聚在一起用这种话来对我疯狂输出的吧?
能有功夫跟我这种在学校里几乎做到了“与世无争”的人这么对着干,这帮人到底得是有多闲啊?!
我无视旁边传来的碎碎念,欲哭无泪地开始欺骗起自己的内心
只要把耳朵堵上,这个世界就依旧是美好的。
说实话,现在的我,根本就没什么心思上课.......虽然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就是了。
如今在我的脑子里,有关于昨晚的记忆里始终存在着一块很大的空白。
.......总之,先来梳理梳理昨晚事发之后的发展流程吧。
首先,在被打昏到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做了个非常有体验感的噩梦,还差点给我整出心理阴影。
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地在一个我从来没去过的、孤零零地建在一个荒郊野岭的垃圾场那里醒过来了。至于中间过程什么的则是完全没有,事情的发展也根本是莫名其妙,搞得我甚至到现在都还有点怀疑自己是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是只是做了一个恶劣到极点的梦。
其次,那个袭击了我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不知道。
明明被打成那个鬼样子了,我却连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打了都搞不清楚。我也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稀奇古怪、这么危险的........动物?畜牲?
算了,随便吧。
而且它明明已经以一个捕食者的姿态把我残虐玩弄得半身不遂了,那对于它接下来该干的事情不管怎么想,都总不该是把我给放了吧?
..........那我现在又好端端地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坐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再加上我醒来后在自己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严重的伤口这一点,甚至都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开车开着睡着了才把自己给摔成这样的。
...................啊,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从今天早上开始,我的身体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起初是全身上下都隐约散发的、像是针刺一样的轻微疼痛,让我一度以为是昨晚那件事留下的伤势的后遗症。
但到目前为止,那种疼痛已经神奇的消失了,是的没错,那么严重的伤势在短短不到一晚上的时间内就消失了?!
当然,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的话,我想必会感动地想哭的同时,也不愿意在追究下去,反正我还活得好好的,这就够了,其他的事情都随他去吧,爱谁管谁管,我反正懒得管。
可惜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世事之不如意,十之八九。
老天爷好像没准备那么轻易就放过我。我的伤的确是好的差不多了,可取而代之的,是在我体内凭空生出的一种“异物感”。
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在身体里的某个、连我自己都琢磨不清楚在哪的部位,突然就多出来了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就像是一颗正在生根发芽的种子一样,正源源不断地将生出的根须向着我的四肢百骸蔓延伸展........我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但这种恶心的感觉光是体验一下就让我觉得有点脊背发凉。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过程的话,我个人认为最为贴切的形容大概就是——“侵蚀”......吧?
总之,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怪异感受,让我非常不安,甚至都已经到了开始考虑下午到底要不要去医院拍个X光片什么的程度了。
说真的,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又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
“喂,喂——,我说,你在这发什么呆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
就在我抱着脑袋在课桌上当鸵鸟,试图逃避现实的时候,李斌那个讨人嫌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用一种在看二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光是看到他那种眼神就让我下意识地想往他那张帅脸上来上一拳。
“喂,已经下课了。看你在这里装疯卖傻老半天了,到底在想什么呢?难道说你终于脱离了上课玩手机和睡觉这种低级趣味,开始学高雅,搞起行为艺术了?”
“...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还有你给我等等,行为艺术是什么鬼?你应该不是在夸我吧?你刚才不是在对我说什么好话对吧?”
“嗯,别在意别在意,我确实不是在夸你......别打,别打!好痛,停下,不要掐我脖子!咳咳咳......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听到周围的声音好像不太和谐喔,。一会儿说什么你今天被老师当场喷得狗血淋头很舒心,一会儿又说什么放学后要跑去堵你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额,关于被喷那一点我倒是知道.......就是迟到了而已,只不过迟得有些久罢了。啊,关于放学后要把我怎么怎么样的,姓李的,我跟你说个事呗?咱今天放学一块走行不?”
“哈?为什么?”
我哈着腰搓着手,对面前的现充露出了自以为最和善的笑容。
(这样子如果真有人敢来堵我,我好歹能拉个肉盾什么的。)
“喂,你为什么要笑得这么阴险?看着有点恶心赶紧停下来好吗?还有啊,平时一直独来独往的你为什么偏偏今天放学还要特地叫上我.......喂,说真的你到底想拉我去干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想坑我?”
“没有没有,那肯定是你的错觉。”
“是吗..........那你跟我说说呗,听说上午两个小时的课程,你愣是迟到了近一半的时间,哎,能跟我说说你是咋想的不?”
“这个嘛.......”
虽然我迟疑了一会,但还是把自己的摩托车报废了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在把昨晚的恐怖经历给篡改成车祸的前提下。
而李斌听完之后则是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我来,还特地掀起我的上衣往里面瞟了几眼,随后推了推眼镜淡定地说道,
“你跟我说你出了车祸.......我看你这副样子,也不像是经历了那种程度的事故啊?”
“是吗?”
“说到底,你难道觉得能让我相信一个全身上下基本上连一处伤口都找不出来的家伙说他在昨晚才出了车祸?大哥,要撒谎的话好歹也先打个草稿行不行?这种事情鬼才会相信哦......”
“.............也是哦。”
.........我刚刚为什么要说我出了车祸啊?直接说自己的车子坏了不就行了吗?我是不是昨晚失血过多搞得脑子也出问题了啊?
“算了,你没事就好。昨晚我听到我们这儿的一所中学附近又有三个人遇害了,那所中学....是叫市一中来着?好像就是你妹妹的学校吧。昨晚我打电话给你你也没接,搞得我还以为你小子出什么事了,害得我白着急一场。”
......那你的猜测还真准。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果然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让这家伙掺进那些破事中。
李斌见我没什么反应,也不在意,而是突然莫名做作地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向我问道,
“说起来,月梦欣她......最近怎么样?”
................
“.........你说谁?”
我才刚问完,李斌的眼神就一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带着一副非常不爽的表情,眯着眼睛看向我,
“月梦欣啊,月梦欣!都这个时候了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名字啊?你们明明都发展到那种关系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呢?”
.......这小子在说什么?什么叫“发展到那种关系了”?
“不不不,‘月梦欣’这个名字我还是知道的,不就是咱学校那个跟咱们同年级的医学系校花嘛........所以,那家伙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问我啊?我跟她又不熟——”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还在这里跟我装!哎呀哎呀,真是的,像我们君大帅哥这么魅力四射的人物,连那个冰山美人月梦欣都折服了,现在居然还这么谦虚,真是值得我辈单身狗学习的楷模哦,话说到现在都还在这里跟我演,需不需要我给你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哦......”
“喂,我不知道你在抽什么风。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把你裤子扒了再挂在咱们学校的楼顶那根挂横幅的杆子上供人观赏一下,怎么样?”
“.........真是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
我有些傻眼地看着他,
“所以搞了半天,你这混账到底又在说些什么鬼啊?我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月梦欣那种人物不管干了什么,怎么想都不会把她联系到我身上吧?你也知道的吧?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不对,应该说打从一开始我跟她那种家伙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李斌听了这话后,像个罹患痴呆的智障一样猛地呆了一会,然后突然就跟想通了什么似的一拍手,接着像是受不了我一样地一拍额头,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么神经兮兮的,到底搞什么啊,这家伙?
“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确实啊,我都忘了你这狗东西有多么离群了..........明明都这个时候了身处暴风眼中心的你居然还不知道那件事啊.......”
“喂,你在那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对于刚才的某个一天到晚不听课,不住校,不社交,就知道逃避现实,明明长得已经够磕碜了偏偏性格还怪到离谱的的极品迟钝废材男的表现稍微有些不爽而已。”
“.........”
........如果这家伙口中的那个“迟钝废材男”指的是我的话,那我等会一定要赏他一巴掌。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干,为什么要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他劈头盖脸骂一顿啊?
----------------------------------------
因为实在是气不过,我最后还是给了姓李的一巴掌。
然后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学校饭堂。
虽然我是个比较少见外宿型大学生,但学校毕竟不是开在家门口的,平时倒还能考虑一下回趟家什么的,但在摩托车报废的当下,中午回家吃饭什么的还是算了,我也只能在学校食堂解决午饭了。
此时坐在我对面的李斌倒是有些新奇地看着我,
“真是见鬼了,你今天中午居然吃学校的食堂?!难道你那辆破车还真的坏了啊?”
“喂,破车是什么意思啊?那可是陪了我三年的爱车啊!话说你相信我的理由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感情我刚才解释了那么多你是真的一个字都没信是吧?!”
“哎呀,不要在意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现在想想,我们两个上次在学校一起吃饭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不要转移话题......谁知道?不过确实是挺久了吧。”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肯陪小的一起吃上一顿?”
“呵呵,于其说这些虚的倒还不如来点实际的,今天我就大发慈悲地允许你来帮忙付我的饭钱了。”
“.........如果你是去厕所吃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做点。”
“...........”
我和李斌在食堂门口附近扭打起来。
而这时周围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一手摁着李斌的脑袋,一边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骚动的中心,
“.....喂,李公公,你看那里!”
“你大爷的叫谁李公公?!........嗯?那边什么情况?”
“不知道...............喔哦,这是——!”
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就连身旁那个平日里身边就没缺过女人的李斌也有些惊艳地喃喃道,
“嚯,这还真是......极品啊。话说,这身衣服算怎么回事?是在玩角色扮演吗,为什么穿着警服?
“你问我我问谁?”
在我们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大美人。
.........或许该说是小美人?
这位警服美女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估计年龄要比我大上几岁。明明长着一副甜美可人的外表,但她的眼神不仅仅有着这个年纪所特有的明亮的朝气,但却也同时包含着与年龄明显不符的锐利。
有趣的是,两种近乎相悖的特点在她的身上反倒结合出了一种别样的韵味,让人移不开目光.........反正我是打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眼珠子就跟被钉住了样的根本挪不走。
她的身材小巧却不失婀娜,甚至可以说有点火辣。这是那件穿在她身上的、对她而言稍显宽大的警服也都难以遮掩事实。就我个人而言,倒不如说让她这么一穿反倒衬托出了一丝别样的.......性感?好像又不太对...........
额,硬要打个类似的比方........大概就跟那种把大件白衬衫当连衣裙来穿的娇小少女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反正这身衣服跟她的身材和容颜搭配倒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就是这穿衣风格看着实在是不太像是个警察,也难怪李斌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玩角色扮演的了。
就在我们两个也跟两根木头桩子一样在原地杵着一动不动的时候,正皱着眉头看着手机,时不时的又要四处张望一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而当她的目光转向我的时候,整双眼睛顿时像是变得闪闪发光了一样。
哦,看这神采奕奕的样子,看着好像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好刺眼。
............欸?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她....好像一直在往我这边看?
我的脑中才刚刚蹦出这个想法,就见她径直朝我这边走来,把我和李斌都吓了一跳。
李斌有些紧张地死死揪住我的领口,
“喂,太君,不对劲啊,我怎么感觉她是冲着我们这里来的?!”
“你大爷的叫谁太君?!....啊,我也感觉她好像真的是冲咱们来的啊?!喂,你最近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犯什么事儿了?”
“这这这、这关我什么事啊?!我可是大大滴良民啊太君!”
“........很好,我已经充分地明白你的觉悟了。待会有种你别走,今天我绝对要把你连裤衩也一块扒了,你这混账今天就准备下半身打赤条回去吧!”
我话音刚落,就看到刚刚那位穿着警服的美女走到我的面前,眼中满是惊喜的、直勾勾地看着我,就像是找到了什么一直苦苦追寻的宝藏一样。
只见她掏出手机,像是在仔细确认着我的长相一样的把目光在手机屏幕和我的脸上来回移动了好几次。随后,她收回手机,同时撩了撩耳边飘散开来的几缕发丝,微笑着对我说道,
“你好,你就是君逸铭先生对吧?”
“啊、嗯.....是的,我就是。”
“幸会,我有些事要找你问问,请问你能不能出来一下,和我单独聊聊呢?”
这清脆娇柔的声音搭配上她此时的姿势,让我总觉得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而这一切却偏偏又是那样的自然,让人从中感觉不到丝毫的矫揉造作。
听到这话,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她一言不发地抓住手腕,像是从来就没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一样,将我有些强硬地拖了出去。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欸?喂、喂,我还没说——”
“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再说。”
面前的萝莉警官露出一个非常阳光、豪放的笑容,相对于她那颇有一种小家碧玉的味道的清秀温婉的面容显得格格不入...........但这都不是重点。
也不知道是她没掩饰好、还是说原本就打算给我看到的,我明显地、清晰地、惊恐地看到了她用她的另一只手把那副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闪着银光的手铐收回衣服里的动作。
“.........”
那个玩意原本是打算掏出来做什么的?
想到这,我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这个行事风风火火的女警的脸。
回想起面前这位美女抓人时行云流水的动作,我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面前这个看似甜美的女警察,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招惹的对象啊。
-------------------------
咕嘎....嘎啊......
城市的某处阴影中,传出了某种不似人声的怪异声响。
此处,原本是一家有着好几十个员工的隐蔽作坊,但现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气息。
当然,如果把人类的血肉也算作人类气息的一种的话,那这里的气息又显得有些太过浓郁了。
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尸臭已经浓郁到快要从这小小的厂房满溢出去了。
厂房四周墙壁上,那原本单调的灰白,此刻已是遍布了粘腻的黑红。
现在明明是正午时分,但常人若立于此地,却只能发觉其间的阴冷森寒。那自漆黑不见一丝光芒的屋内散发出的丝缕杀机冰冷得直叫人毛骨悚然。
咕嘎....咕嘎......
自黑暗中,一个浑身染血的恶魔,从这个它一手造就的地狱中缓缓走出,背后胡乱挥舞的几根不知是蛛矛还是蟹脚的怪异肢体上还沾着没有舔舐干净的骨碴与碎肉。昏暗的复眼不停地闪动着,内里似是容纳着一团难以熄灭、难以抑制的烈火。
它用有着类似人形的双臂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上面有着一处碗口大小的狰狞创疤正在其上张牙舞爪地凸显着自己的存在。
创口四周带起无数条炸裂般的、互相交织的肉纹和皲裂,这些裂纹一直扩散到这怪物的全身,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被打碎了之后又重新用胶水黏回去了的雕塑一样怪异。看得人胆战心惊、头皮发麻的同时,又会忍不住开始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在这个状若魔神的怪物身上留下这般惊人的创伤?
在进行了如同报复似的疯狂屠戮后,怪物再度取回了理智。通过这些血肉的滋养,它的体型相比之前已经增大了将近两圈,力量和速度方面也经历了一次爆发式的增长。
在短暂的停滞后,它将目光死死地定在了一个方向,那里正是昨晚将它身为捕食者的自尊摧残的支离破碎的地方。
几秒后,一股骇人的暴风自地面卷起,带起了一地飞沙走石,待到碎石与落叶飘回大地,一切再次归于静谧之时,再看原处,那鬼神般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徒留一片天灾过境般的狼藉。
一抹阴云,亦于此刻笼罩在了市一中的上空。
----------------------------
多半是因为自身性格的原因,我自有记忆以来就从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交谈,当然,比较亲密的人除外,也一直不喜欢、也从来没想过要在公共场合出风头或是吸引别人注意之类的事情,事实上我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蛮希望除我重视的人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可以把我当作空气一样看待。
因为对我来说,一旦与某人有了过多的交谈,对那个人有了过多的了解,心中就多了一份不必要的牵挂。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有一种事情以后会变得非常麻烦的感觉。
虽然我本人不是很想承认,但从这表现来看,就算是我也反驳不了了——
——我恐怕.......哦不对,我果然、就是个社恐啊..........
而且还是相当严重的那种。
不希望引起关注,害怕与陌生人接触交谈,不想被卷进其他人的麻烦事里,只想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直是我大学三年以来的行动准则。所以我从来没跟别人抱怨过自己这三年来都没交过几个朋友这件事。毕竟是我自找的嘛。
而今天,我因为一件完全预料不到的变故被迫成为了一次焦点。
此时,我正身处校外一家没什么客人的咖啡厅........门口的一辆小轿车里。
而害得我当时被那么多人用看犯人般的眼光看着的罪魁祸首之前就坐在我旁边的驾驶位上,当时她看着我时那茫然的眼神,似乎完全搞不懂我为什么那么心烦意乱,以及她那满脸写着无辜的样子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她点什么。
仔细想想,明明光看外表还是很清纯很天真的那一类,但这家伙刚刚干的事情........
这女的其实挺会演的耶。
(说起来,那个家伙真的完全不懂得瞻前顾后的吗?一个穿着警服的家伙闯进人家校园里,二话不说地直接拽起个人就跑,就算流程不怎么正规,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不论是谁一般都会往捉拿犯人那一方面去想的吧?她甚至连手铐都带上了喔?!这样搞得我之后回学校的时候该怎么向别人解释啊..........)
......啊,不对哦,我好像没什么需要解释啊,反正我也在学校也没几个熟人嘛。
没朋友的好处这时候立马就体现出来了。
一想到这,我顿时放松地叹了口气,但总感觉心情在另一个方面变得更郁闷了。
这时,那个把我拽到这种地方的女警察也从咖啡店里出来,手里握着两杯咖啡进了车。还顺手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我,同时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
“不好意思哈,君先生,事急从权,这边有点赶时间,实在是没空去走那些老掉牙的流程了,你多多谅解一下。”
见她态度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好,我也不好再当面说她什么了。
“所以,这位警察.......小姐?请问你特地跑去我的学校到底是想干什么呢?就单纯是为了逮捕我吗?”
“嗨呀,‘抓’什么的,也用不着说的这么难听嘛.........”
她好像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我一个普通人来说冲击力未免有点大,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君先生,我好像还没跟你做过自我介绍吧?放心,我不是什么玩cosplay的可疑人物哦。我是沧澜市市中心公安分局的专案行动组组长安克柔,不用紧张,找你只是为了做个调查取证而已。”
哦,原来如此,不是要逮捕我啊。
...........话说她刚刚是不是跟我解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为、为啥要跟我解释自己不是干什么cosplay之类的?”
“呃........啊哈哈,因为被别人在这方面质疑了太多次了嘛,说我不像个警察什么的........”
“........”
看她尽管在笑,但是脸色明显开始变得越来越消沉的郁闷样子,我有点于心不忍地把“其实我也觉得不像”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在打了个哈哈之后,又迅速将脸色端正,摆出一副认真的态度正视着我的眼睛,
“嗯,虽然有些唐突,不过我想你其实也大概猜到了吧,我专门来这里到底是想问你些什么。”
嚯,这问的还真是直接啊。
虽然我刚才就已经大概有点猜测了,但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人平日里的作风了,她肯定是属于那种做事雷厉风行、快到让人都有点跟不上的那种吧。
“昨天晚上七点到八点这个时段,我们警方在市一中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了你遇袭的画面。”
“....”
(啊?那附近原来还有完好的摄像头的吗?以前那地方出事的时候官方不是一直都说摄像头失灵,要么就是在维修吗?明明修了那么多年了都从来没见他们能修好过一次,我还以为那些摄像头这辈子都怕是就这样废了,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就好了啊?)
“根据现场残留下来的血迹里的DNA 进行检测比对,我们最终确认了你的身份,能否请你告诉我,昨晚你遇袭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看清楚凶手的长相吗?哪怕是模糊的也好,这对我们的案件侦破真的很重要,希望您能全力配合。”
我的脸颊划过一滴冷汗。
我好像错估了这帮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也误判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啊.......
我没想到他们这帮人追查的进度居然这么快,而且完全没预料到他们居然能查到我头上来!
不过对于昨晚的事,其实我本就没有什么必须要隐瞒的想法。只是我的遭遇实在是太过超现实了,如果我真的全部如实告诉她..........我害怕她会亲自把我送到附近的精神病院里去。
我清了清嗓子,心里有些打鼓地试探到,
“我这边,可能确实是可以给你一点线索。但是,可能听起来会非常离谱哦?一般人在听完之后肯定会觉得我是在扯淡。那个、所以,以防万一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能确保我说的话你都会信吗?不、不对,我不要求你信,你能确保在听完我讲的话后不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里去吗?”
萝莉女警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但随后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眼睛一亮,还朝我猛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承认,我昨晚确实是被袭击了。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也没打算隐瞒,但是,如果我说,昨晚袭击我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谜之生物,你会相信吗?”
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说完这句话后,面前的警察小姐眼神变得更亮了,两只小拳头在胸前一摇一晃的,兴奋的像个上课答对了问题的孩子一样,这突如其来的小女孩一般的举动看得我有点晃神。
突然她动作猛地一停,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轻轻咳嗽了两声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我,同时迅速地从胸口的口袋上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那个,可以再详细地描述一下吗,那个‘怪物’的长相和特点?”
她明显是有些太过激动了,以至于刚刚把整个上半身都探了过来,连胸前那对颇为养眼的波涛都压到我身上来了,把我都吓了一跳!
(好近!太近了!)
我现在真的对这个名叫安克柔的女人有些佩服了,这家伙的神经未免太大条了点吧?!明明是个大美女,为什么她都好像完全都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和跟别人的肢体接触啊?!
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她胸前那份傲人的隆起,我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哦...哦,我想想啊....嗯,在形体上应该是和人类大体相同的,有着四肢,但不是双足站立的,下半部分看起来该说是像蜘蛛呢还是像螃蟹呢...........啊,还有它的背上会爆出像蛛矛一样的,非常锋利的东西,而且还不只一根,还有不论是力量还是坚硬度都非常的——”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正当我还想继续说下去时,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突兀地想起,让我不得不把刚到嘴边还没说完的话给吞了回去。
然后,连我这种平日里完全不懂得看气氛的人都能明显地察觉到,就在笛声响起的那一刻,面前的萝莉女警在气场上、就在这么一瞬间就仿佛出现了某种说不清质变。
“额,刚刚那是...?”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先去接个电话”
警察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我打了个哈哈,就匆匆忙忙拿着对讲机离开了驾驶座,走出车外。我朝她微微笑了笑,表示我不在意。然而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轻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犹如寒霜般的冰冷。
“...不好意思,我这边要先走了。因为这边情况比较急,所以,可能要拜托你......自己回去了。”
“哈?为什——啊,难道你们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边.....不方便透露。”
说出这句话时,安克柔本就阴沉的神色里又混入了几分愧疚,
“抱歉啊,明明我之前都那么任性地把你抓过来了。”
“额,这...呃,没、没关系?嗨呀,不用在意啦。”
而且你突然对我弄出这么个反应来反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啊。
安克柔没有再说话,只是朝我点头致意了一下。
随后,我乖乖地下了车,看着她面色凝重地驾驶着那辆完全看不出来是警车的警车,以一种视交规如无物般的速度飞快地朝着道路尽头风驰电掣而去。
“.......哎,这一上午我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我叹了口气,朝咖啡厅旁的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我记得没错的话,走这里插过去好像有一个公交站台吧?嗯,应该是这条路没错了...)
我看准路线,拐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道中。
--------------------------------------------
【嗵........嗵.............】
(哎呀,仔细想想好像也很久没来过这里了啊...........跟以前相比还是有点变化的嘛。)
只不过面向街道外的咖啡厅条街装潢得那么光鲜亮丽,这种阴暗的角落里........呃,这里的环境好像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没怎么变过啊,还是那么乱.......
阴湿脏乱的巷道里,准备抄近路去搭公交车回去的我双手插兜,两只眼睛像是找不到焦点一样地四处乱晃,一边在瞎想一些无聊的事情,一边悠哉悠哉地闲晃。
【嗵........嗵.......嗵.......】
其实,从刚才开始,看到那个女警那副神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像是漏跳了一拍。
难道说是我对那个叫安克柔的女警察心动了?
.........不可能吧?那个人我才只见了一次,而且根本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啊。虽然我承认那个女的就长相来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漂亮,而且非常有特色。
不过身为一个一天到晚跟我家那个祸水一样的妹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男人,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应该还是很有定力的。
【嗵........嗵.....嗵...嗵...】
但那种像是心动的感觉........似乎不是我的错觉啊,才刚刚开始我就感觉自己的心变得砰砰乱跳,害得我怪心烦意乱的......
【嗵....嗵....嗵..嗵嗵嗵——】
咦?总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刚刚开始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一般来说,对一个女人心动之后,心脏会跳得快到这种程度吗?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
好快?!我的心跳的好快!!
这不对啊!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心动不心动的问题了,它要再这么跳下去我怕是都要犯心脏病了啊!
我捂着胸口猛地跌跪在地上,不出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变得浑身大汗淋漓,甚至......就连呼吸都逐渐紊乱起来,乱得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不正常的地步!
“啊!我的.....手?!”
在我肉眼所能及的地方,我伸出去撑着身体的前臂在这一刻变得相当的.....恐怖。仿佛整条手臂的血管都变成了像是蚯蚓、蛆虫那一类的生物一样,从我的手臂上凸起着,交错着,蠕动着!
而那里面的肌肉、神经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啃食着一样,持续性的剧痛让我的眼前一片片地发白。
不对,恐怕不只是我的前臂,这份感觉,这种痛苦的感觉是、是从我的胸口一直蔓延到全身的,那就说明......
难道说,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正变得像这条手臂一样.......
“咕唔——?!”
意识在一瞬间出现了中断。
一种像是要从内部被撕裂的剧痛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我死死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仿佛不这样做的话,我就真的会被某种东西从里面撕成碎块。
这是怎么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