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味的一夜过去,良勇总算熬到天明时分在教室里头见到了常晓苗。
在他放下书包的时候,晓苗抿着嘴只向他道了声:“早安啊……”之后常晓苗便闷不吭声的自顾望着窗外发呆。
“早啊。”良勇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匍匐在晓苗的桌前。他望着常晓苗,两个人的眼神都充满着可怜。
良勇戏弄着常晓苗的侧辫子说:“理理我好不好。”
常晓苗撅着嘴赌气,不发一语。
良勇说:“昨晚,莉莉姐把事情的缘由告诉我了。”
“莉莉!”常晓苗听到这个名字,满心不悦。
“她说她原谅你了,她从小耳朵就患有炎症,受到噪音刺激有的时候就会流血。所以昨天,她吓着你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晓苗淡淡的笑着。
“对的,没错,所以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我相信每个人都期待着你的回归,喜欢那个泼辣的女孩常晓苗。你能告诉我们这些凡人更多未来人的看法,你还能杜撰出许多有关这个地区上古时代的传说。你对我来说就是个谜,上天竟会把最美的容貌和最高的智慧交付给同一个人!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天使,被清晨拂晓时分的那竖圣光所笼罩着。所以我不喜欢看到你忧伤,好比碧蓝的天空被乌云遮蔽。”
常晓苗撅起小嘴,笑着说:“哼,说的到好听,不过想让我开心嘛,看你行动喽。”
“行动?”良勇心里当然有各种非分之想,比如把常晓苗咚壁然后进行激烈的舌吻,或是约她融入在二人世界……
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常晓苗得有良勇想象中那样听话。可是很不幸,常晓苗过度的聪明令她比一般女孩更容易恢复理智。
“你在想H的事情?”常晓苗笑着说。
“呃……没有!”良勇羞得面色绯红,
“哼!谅你也不敢!”
“谁说的!”
两个人正在打情骂俏间,女班长走过来。
“良勇、常晓苗,今天轮到你们打扫班级包干区,先把室内和室外的分配任务说给我听。”
“我职室内!”班长话音未落晓苗早已抢先一步。良勇抑郁难诉,拿着笤帚簸箕从窗户一跃而出。
室外包干区就是良勇整天观望的水泥路,外加一段草皮和水沟。清晨路上尽是沾湿了泥水的烂叶,叶子是从一米来高的两旁景观树上落下的,这小树中总有几瓶五颜六色的塑料空罐插在里面。良勇看到从楼顶扔下的空瓶子心有怨恼,便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摘除。
当他刚要拎着簸箕走时,手腕却被人一把掐紧动弹不得。他回头看,却是个相识并不相认的人:11班见过的蓬头垢发邋遢男。
两人复见都带着哂笑,良勇称他:“11班的镇定先生。”
那人称良勇:“常晓苗的跟班。”
“你好,有事吗?哦,对了怎么称呼?”
“我姓殷,名子很不雅,你就按照我自己起的尊称叫做‘殷·特耐尔’吧!”
“别那么奇怪好吧……叫‘殷先生’不就行了!”
“哈哈哈!开玩笑的!你这个人还真爱斤斤计较嘛!”那人爽朗的笑道。
“真是个怪人!”
殷先生说:“你不也是个怪人!见到一身破烂的我,躲也不躲还肯跟我搭讪,全校就你一个了!”邋遢男不仅蓬头垢面,而且穿着坏拉链的校服,破洞了的鞋子。他的皮肤被晒得像碳一样黑,双手沾满了污垢,身上还散发腐烂水果的味道。活像个穿着校服的乞丐。
良勇说:“你也不像是没素质的人呀,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不是我愿意,小兄弟。每个人命运是不同的,像我出生在一个垃圾场,所以就会这个样子。你讨厌垃圾吗?”
“不会呀,垃圾只是归错类的资源。”
“是吗?”殷先生将一只充满污垢的手搭在良勇肩膀上。
良勇慌了说:“但是,实事求是的讲,保持肌肤清洁是文明礼貌!”并挣脱了那只污手。
“你也很爱整洁嘛,跟我班班长武志纹一副德行!”
“武志纹?”
“对呀,阴阳眼,很容易记住的!”
良勇想起上次在楼道口碰到的清秀男生,那只像是结了蛛网的白眼睛使良勇心头肉儿紧颤,他心底仍记忆犹存。
殷先生说:“说到怪人,他可比我怪多了!”
“别人的坏话我可不是经常听。”
“不是坏话,是传闻,就当故事好了!”
“是吗?有故事的人……”
殷先生便说:“要知道这武志纹自生下来第一眼见着的就是道长,第一件穿的就是道服。他一岁半便作了驱魔的童子,你去问这一带的老人家没有不侍奉过他的。说起他的道行,符咒算卦的本事平平,只有他那双眼睛是独绝的!听说他师傅帮他通了天眼,自此以后非常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良勇起了兴趣。
殷先生神秘起来说:“听说可看到人五脏六腑,善美丑恶,前缘后果!亦能瞧见那些灵冥之物,也就是说能白日里见鬼!听说他是能跟鬼魂打交道的,所以他每天只能吃素。他总是一进食堂便说‘那些鸡鸭鱼鹅的亡魂已经在我们脑瓜上喋喋不休!早晚会要来索命!’”
听了这话,奇是奇,说到鬼惊悚的成分就占了多,良勇悄悄的问他:“你信么?”
殷先生冷冷一笑说:“反正我是不信!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他正这么说着,武志纹就从教学楼走出来对他当头棒喝:“你又在胡言疯语!”
殷先生拾起良勇簸箕里的空瓶子说:“谢谢款待!先撤一步!”便向着武志纹的方向离去。
两人擦肩之时,武志纹掏出手绢捂鼻,厌恶的骂了句:“奴性不改”!
看殷先生走远了,武志纹才缓缓对良勇说:“你别听那疯子胡言,我可没多大本事。只是有洁癖,还略懂看相而已。今日相见,你跟几天前比起来,似乎肾有些疲软了,请多保重!”
良勇一听,慌了神:“肾疲软?这是大事!快告诉我原因!”
武志纹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紧张的看到良勇的背后说:“不过眼下必有血光之灾,你还是先躲过这一劫吧……你还是先躲过这一劫吧……”
“血光之灾?你真的会看相吗?”
“这个情况拿肉眼看就好了,祝你好运,拜拜!”说完,武志纹一溜烟撤了。
良勇一头雾水站在原地,转过脸去,见常晓苗站在窗沿上。
常晓苗咬着牙发恨说:“一不盯着你就在外头鬼混!”
良勇想起来常晓苗与11班关系差极,此时常晓苗挥舞着手中的拖把,就像拉开了一把大铡刀,刀口已经瞄向了良勇!
又不知在黑暗时光里度过了多久,良勇又一次枕着大白棉枕,在单人白床单上醒来。床头的百叶窗被拉下来,医务室内一片昏暗低沉。徐医生站在窗旁,用手叩开百叶窗的一道夹缝,遥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医生冷不丁问良勇:“你觉得这一记打的怎么样?”
良勇一听,便知道医生已经清楚怎么回事了。他躺在床上,轻松的呼了口气说:“至少能说明她恢复了元气了呢!”
徐医生听了这句话,微微转过头,目无表情的望着良勇,眼神里有少许消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