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一边用手压着自己被烧的发卷的头发,一边抱怨道,虽说她真的挺有分寸的,但是被烧总归是不好受的。
我的头皮现在还又热又疼。
“好好反省一下,真是给你点甜头你就找不着北了。”艾斯菲尔也变相的承认了刚才在试探我。
“所以呢?”
“什么?”
“态度啊,你的态度。”
“肯定是不可能告诉的啊。说实话,我还真的感觉告诉母亲无所谓,但是父亲那个蠢蛋,告诉他?还不如去告诉贫民区的猪!”
“别这么说,猪至少还不会开口说话呢。”
“但是他不光不会,还会反过头来嘲讽你,那个目光短浅自视清高比呆头鹅还呆头鹅的男人!!!在他眼里他就是最聪明的,他甚至还当众把装饰用的摆盘吃下去过!在我的生日宴上!还沾沾自喜责备人家浪费食物——呼......不生气,不生气。”
艾斯菲尔拍了拍胸口,喘着粗气。
我看着烧成灰黑色的枕头,叹了口气。
我倒是会自救灭火,但是枕头可不会啊。真是可惜了这么软和的枕头了。
真是可怕,这就是母老虎吗。
“还不长记性!”
“我什么都没说啊!”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什么都说了!”
三分钟后,我十分诚挚的(在火焰的威胁下)自觉承认了错误,并且真诚的道了歉。
“我说这件事,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家里也不是全都是不带脑子的人,还有一个从来都没有脑子的主在呢。你要小心,也要提前做好准备,前路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嗯,这倒是提醒我了。
我今天并没有接触到伯爵和伯爵夫人,所以下意识的自以为是了。
先入为主并不是什么好习惯,艾斯菲尔给我提了个大醒。
“知道了。”
“知道就好。”
似乎她也觉得闹得有些过头了,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任由疲惫的身体陷进软垫之中。
毕竟都是小孩子,一闹起来,互相又都知道对方的底子,自然就放开了,上头了。
恐怕她以前也很少能有这么放松的时间吧。
嘴上说着不要,到最后也还是陪着她好好发泄了一番。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傲娇?
可能就是在说我吧。
“真是的,差点把正事忘了。”她揉了揉脑袋说道。
那是一条纯黑色的皮带,镶嵌着银色的金属装饰,前方附有一个圆形的金属挂坠,俨然一副狗项圈的样子。
不好的预感。
“既然知道是不好的预感了就不要犹豫了。脖子给我伸过来。”
还没等我反应,她便一把把我拽到了地上,让我的脑袋刚好对着她。
冰凉的触感顺着我的脖子滑了过去,将我的咽喉紧紧的束缚住。虽然谈不上多难受,甚至柔软的毛皮保护着我的脖颈处,还有一丝舒爽,但是身上多佩戴了什么东西,总归还是会让人不舒服的。
“习惯就好,我这可是物归原主了,你要好好保存好。”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前的圆片——熟悉的纹路,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重量,说是物归原主也没什么问题,虽然这东西一开始就是她送出来的。
没错,就是我拿到的那个圆片。
没想到真的是“找狗”用的“狗牌”。
这下好了,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来我的身份了。
“想脱随时可以脱下来,虽然我不推荐,但我也不强求你。”艾斯菲尔帮我调整了一下项圈的位置,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装饰品了“不过如果你能接受带着它的话,最好就不要再摘下来了,吃饭,洗澡,睡觉,最好是都带着它。”
“——我无所谓。”
“那就一直带着吧,反正也不难看。”
“哦......”
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是艾斯菲尔的话总是有种莫名的力量,可以让人信服。
当然,前提是她是真心的。
“至于它的功能,大体上就是让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注意到你的状况和位置——简单来说就是监视你。”艾斯菲尔倒也不怕我感到厌恶或者恐惧,直白的告诉了我它的能力。
这种道具的价格都来都不会便宜,更别提它们大多流通的渠道都在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光是这一天,艾斯菲尔带给我的惊讶就够多的了——她究竟还藏着多少东西?
不过,似乎是想打断我的思考,艾斯菲尔轻轻推了我一下。
“行了,你回去吧,要交代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会慢慢理解的。”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晶莹的泪滴反射着逐渐变得微弱的灯光,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这个家里,随波逐流,放弃思考的生活方式才是最正确的。希望你回去之后不要多想些什么,安安心心的睡下去吧。”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像是忠告,又像是警告,艾斯菲尔挥挥手,将我打发出了门外。
在使性子这一点上,倒还真像个贵族大小姐。
我顺着来时的路,走在光滑的地板上,脚底摩擦木头的舒心感让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毫无疑问,一天半的时间里,巨大的变化给我带来的不只是环境的变化,还有心态上的变化。
多亏了艾斯菲尔,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心态从贫民区的状态中转变过来。
兴许其中也有我自己的适应能力在,但是毫无疑问,艾斯菲尔的帮助也是巨大的。
我开始觉得,我们俩的相遇似乎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了。
要知道,我以前是从来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
那些无非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用模糊的结论让你的意识偏向于认同对方的话语。
但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我在思考,如果没有那个巧合,没有那么幸运,我是否还会在不远的将来与她相识,相知。
结果是必然的。
我有种预感,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我们两个的人生出现了交点,命运就一定会把我们死死绑在一起。
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此时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我可以保证我的内心没有一点想要说谎的想法在。
我和她其实就像是两块撕开的纸片,虽已是两个存在,却能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说是伯乐识马,好像不太对,说是流水遇知音,好像也不太对。
但事实就是,我们两个虽是主仆,但是完全摆不起来什么主仆架子之类的东西。
至于她最后和我说的那些话。
其实也好理解。
真的有人会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蛋吗?
真正蠢的人早就被时代的洪流吞没了。
无论这个人再怎么不堪,再怎么自以为是,他都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在官场游动的能力,可能是干净的,也可能并不干净。
所以她才会叫我不要去猜,也不要去想。
变得跟其他的仆人一样就行。
这倒不是因为信与不信的问题,纯粹是因为过度的解读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表面的东西分析出来只是浪费时间,深层的内容又是我触不可及的存在。现阶段的我只需要和其他人一样就行了,听她命令,服从安排,确保她在家中的身份不会被其他人察觉帮她扫清一点障碍。
非要说的话,我就是她手牌中新加入的成长卡,现阶段可能只是挡箭牌,再多的功能,也不过是和她聊聊天,缓解她的心理问题。要说以后——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双腿的幅度在不断的减小,不一会,熟悉的门,熟悉的床单,熟悉的被子,便出现在我眼前。
它们还保留着我出去时的样子。
我把身体缩进被窝里,有些微凉的寒意马上被舒服的棉被驱散了。
柔软的床垫包裹着我。
只可惜,它们似乎没有那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