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兄那曾经可能还算坚硬的脑袋，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滩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灰白脑浆和暗红血块的糊糊，散发着比腐烂三天的海鲜市场还冲的腐臭。陆胜捏着鼻子，感觉那味道简直有实体，直往他天灵盖里钻。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用那盏分量不轻的黄铜灯座，像戳一坨失败的黑暗料理一样，嫌弃地在糊糊里翻搅了几下。确认里面再也没有第二颗令人惊喜（或者说惊吓）的“草莓味病毒凝固体”后，他才长长地、心有余悸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刚完成了一项艰巨的排雷任务。
“啧，这视觉冲击力，这气味层次感……简直是对人类感官的终极挑战。”他小声嘀咕着，视线却像被强力磁铁吸住一样，牢牢黏在了丧尸兄身上那件看起来……嗯，颇为结实的黑色皮夹克上。虽然上面溅满了可疑的、已经发黑发硬的污渍，但比起他自己身上这件沾满闪亮水晶碎屑、被汗水浸透还带着几道狼狈撕裂口的丝质睡衣——这件夹克简直就是末世秀场上的高级定制！至少它能提供点防护，而不是像睡衣一样，风一吹就透心凉，丧尸一挠就开线。
林雨晴抱着胳膊站在几步开外，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像在看一场荒诞剧。她看着陆胜蹲在那堆令人作呕的“有机废弃物”旁边，先是戳，接着眼神开始在那夹克上游移，眉头越拧越紧，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那嫌弃之情，隔着两米远都能感受到。
“喂，”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清冷的声线里带着一种“你在逗我吗”的调调，“你蹲那儿干嘛呢？跟它叙旧？”
陆胜连头都没抬，注意力全在那件夹克上。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抓住皮夹克的一角，用力一扯——“嘶啦！”一声不算悦耳的布料撕裂声响起，夹克带着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灰尘、血腥和皮革本身陈旧气息的味道，被他从丧尸身上剥了下来。他拎着这件“战利品”，动作麻利得像个熟练的……呃，拾荒者？
“显而易见啊，林大小姐，”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天气，“我在换装！总不能指望我穿着这身飘逸的丝绸睡衣，出去跟外面那群热情好客的‘邻居’进行友好交流吧？太不专业了！一点末日生存者的范儿都没有！”
林雨晴的嘴角非常明显地抽搐了一下，额角的青筋似乎也跳了跳：“你认真的？你要穿……死人的衣服？”那“死人”两个字，被她咬得特别重。
“纠正一下，”陆胜一本正经地竖起一根手指，另一只手还拎着夹克抖了抖，几块干涸的、可能是皮屑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不明物质的黑色碎屑簌簌落下。
“第一，是死丧尸的衣服，物种要区分清楚。第二，它现在连丧尸都不是了，严格来说，只是一堆需要被我们进行‘环保处理’的……嗯，生物降解材料？”他试图用术语掩盖行为的本质。
林雨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几乎能看到她猩红的虹膜。但与此同时，陆胜清晰地感受到精神链接里传来一股复杂的信息流：【极度无奈】如同潮水般涌来，混合着【深切的生理性嫌弃】，但奇怪的是，最后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算了，随他去吧，总比光着强】的妥协信号。这复杂的情绪组合让陆胜差点笑出声。
他不再犹豫，利落地把那件带着浓重“战损风”气息的皮夹克套在了自己身上。意外的，尺码居然挺合身，肩膀只是略宽了一点点，反而给他添了点不羁的痞气。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皮革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满意地点点头：“嚯，不错不错，还挺有型。”
随即，他那双“寻宝”的眼睛，又像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了丧尸兄下半身那条还算完好的深灰色工装裤——膝盖部位虽然有磨损，但绝对比他身上这条被水晶划得破破烂烂、随时可能走光的丝质睡裤强百倍！
“等等！”林雨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即将崩溃的预警，“你该不会连裤子也——”
“当然要！”陆胜回答得斩钉截铁，理直气壮得仿佛在阐述一条宇宙真理，“外面可是危机四伏、丧尸横行的世界！我这是在进行必要的战术装备更新！从里到外，全副武装，懂不懂？”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弯腰，麻溜地去解丧尸兄那沾着不明污渍的裤腰带。
接下来的五分钟，场面一度有些……难以描述。陆胜以惊人的效率和一种“为了生存豁出去了”的觉悟，完成了从“落魄睡衣男”到“末世拾荒风硬汉”的蜕变。他换上了那条深灰色工装裤，虽然裤腿略长需要卷起一点，但胜在耐磨结实。最后，他把脚蹬进了丧尸那双鞋底沾着些干涸黏液、但看起来还算坚固的战术靴里——嗯，有点大，但塞点东西总能解决。
焕然一新的陆胜站到了卧室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人：黑色皮夹克敞着怀，露出里面沾着点污迹但好歹完整的T恤，深灰色工装裤塞进战术靴里，虽然整体形象散发着“刚从垃圾场血战出来”的气息，但确实比之前那身睡衣有气势多了。他自我感觉良好地转了个圈，甚至做了个略显夸张的持枪警戒姿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嗯！有那味儿了！末日生存者，讲究的就是一个实用和……沧桑感！”
林雨晴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猩红的眼眸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小巧的鼻子还微微皱着，仿佛在忍受某种酷刑。
“恭喜你，”她的声音凉飕飕的，像淬了冰，“你现在闻起来……像一座移动的、刚经历过暴乱的停尸房。”那股混合了陈旧皮革、腐败血液和尸臭的味道，对她强化过的嗅觉简直是灾难。
“这叫‘战损风’，懂不懂潮流啊？”陆胜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夹克上的灰，几缕灰尘在空气中飞舞，“再说了，林同学，你现在可是自带‘草莓圣代’香氛的，清新甜美，哪能理解我们这种底层幸存者的艰辛？没资格嫌弃我。”他故意调侃道。
“草莓圣代”四个字像按下了某个危险的开关。林雨晴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细线，太阳穴附近淡青色的血管瞬间变得清晰可见，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在房间里弥漫。
“冷静！冷静！开个玩笑！纯属玩笑！”陆胜立刻高举双手，摆出标准投降姿势，脸上却还挂着欠揍的笑意，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我错了！您是行走的草莓园！清新可人！”
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和新加入的、属于丧尸兄的皮具与腐败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刺激的“末世风情”。但无论如何，两人现在的形象总算和这个疯狂的世界“匹配”上了——一个穿着刚扒下来的丧尸“套装”、自我感觉良好的普通人，和一个刚刚生啃了“草莓味病毒凝固体”、散发着诡异甜美气息却满脸冰霜的丧尸美少女。
这画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荒诞又……嗯，勉强算是“专业”的气息？至少，陆胜是这么认为的。他拉了拉皮夹克的领子，感觉信心（和味道）都足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