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丧尸沉闷而持续的撞击声,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敲打在三人紧绷的心弦上。但幸运的是,那堆叠如山的厚重家具——冰箱、边柜、沙发凳、咖啡桌乃至斜靠着的电视——构筑了一道相对稳固的叹息之墙,将地狱的喧嚣隔绝在外,为这间狼藉的套房赢得了一丝宝贵的、带着血腥味的宁静。
短暂的休憩和那顿在末日中堪称奢侈的餐点,稍稍抚平了极度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食物带来的不仅是热量,更是一种微弱的、对“正常生活”的虚幻慰藉。
“水必须带上,这是命。”陆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指着餐车旁冰桶里剩下的几瓶矿泉水和气泡水,语气不容置疑。接着,他的目光扫过餐桌上那些精致却脆弱易腐的甜品——慕斯蛋糕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塌陷,水果也失去了清晨的水灵。“这些……能带走的挑点耐放的,比如独立包装的巧克力或者坚果。剩下的……”他顿了顿,看着林雨晴和楚含香,“趁现在还有胃口,能吃多少是多少。出了这个门,下一顿在哪里,是冷馒头还是……都不知道。”
三人都明白,他们很可能要在这个临时的避难所里蛰伏一段时间了。陆胜走到被厚重窗帘遮住的窗边,小心地掀起一角缝隙向外窥视,只一眼便迅速放下。楼下街道的景象比他们想象的更糟,混乱和死寂交织。“早上才爆发,你就到了R级,”他看向林雨晴,眼神凝重,“外面那些东西里,谁知道还藏着多少‘侍者兄’那样的硬茬子?现在冲出去……”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但那句“纯属找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上天台?”楚含香抱着膝盖坐在厚地毯上,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试探,但眼神却很认真,“等救援直升机?”
林雨晴直接否决,猩红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冰冷的红宝石:“天台是绝地。没有支援,就是铁棺材。上去容易,下来难。”她的话语简洁有力,带着一种经历过厮杀的残酷清醒。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门外的撞击声规律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和危险的迫近。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蜷缩着的楚含香,像是鼓足了勇气,微微抬起了头。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玩偶背包断裂的背带,声音依旧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那个……这种级别的酒店,应该……应该都有后勤储物间或者员工工作间的吧?通常……在比较僻静的角落,或者靠近货梯的地方。”她顿了顿,看到陆胜和林雨晴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低下头,但很快又抬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平稳些,“里面……里面可能会有备用的清洁工具,比如……大号的垃圾袋,结实的手推车,还有……也许会有消防斧?或者……撬棍之类的?”
陆胜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对啊!储物间!”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之前为了救楚含香,他那根临时找来的、沾满污血的椅子腿早就不知道丢在哪个楼梯转角了。此刻他唯一的“武器”,就是这双徒手搏杀过丧尸、此刻还残留着污渍和汗水的拳头。他不由得回想起背着楚含香狂奔时,双手托着她大腿,那细腻肌肤和惊人柔软带来的触感,以及少女幽香混杂在血腥味中的奇异感觉……这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眼前的现实取代——他急需一件趁手的家伙!
至于楚含香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细节?陆胜和林雨晴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能住进这一层顶级套房,无论是自己付账还是被闺蜜带来,都意味着她绝非普通家境。或许是某次偶然迷路,或许是好奇探索,总之,她对这种奢华场所的“幕后”区域有所了解,合情合理。
目标明确了——找到后勤储物间,获取工具,尤其是武器!这个计划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部分盘踞在心头的阴霾。门外的撞击声,似乎也不再仅仅是死亡的威胁,更像是催促他们准备行动的倒计时。
确定了下一步方向,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点。这时,林雨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深灰色的运动背心,早已被丧尸的污血、灰尘和汗水浸染得看不出本色,紧身运动裤上也沾满了可疑的污迹。她又瞥向陆胜:那件从丧尸身上扒下来的黑色皮夹克沾满了黑红污垢,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腥臭;同样来源的工装裤也破损不堪。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楚含香身上:原本纯白的小裙子污秽不堪,雪白的丝袜更是破了好几个洞,露出底下擦伤(似乎愈合得异常快?)的膝盖,精致的小皮鞋也蒙上了厚厚的灰。
一种强烈的、源自人类本能的渴望涌了上来——清洁。
“趁着还有水电,”林雨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断,她指向套房内那个宽敞、铺着大理石、还带着豪华按摩浴缸的浴室,“我们需要清洗一下。”她猩红的眸子扫过陆胜和楚含香,补充道,“这种机会,以后恐怕很难再有了。”
陆胜立刻点头赞同,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快把自己熏晕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蜷坐在地毯上的楚含香。
“含香,”陆胜的声音放柔了些,“你先去洗吧。”他注意到少女抱着背包的手臂紧了紧,似乎有些无措。
林雨晴也微微颔首,猩红的眼眸中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体谅:“你身上……擦伤的地方需要清理。”她没有提楚含香为救同伴主动牺牲的那一幕,但那无声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值得这片刻的洁净和安宁。
楚含香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犹豫。她看了看两个虽然疲惫不堪、满身血污,却将第一个清洁机会让给她的“陌生人”。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冲淡了些许恐惧和身体的粘腻不适。她张了张嘴,似乎想推辞,但最终,那份被细心关照的温暖和对清洁的渴望战胜了内向的羞涩。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抱着她的玩偶背包,慢慢地、有些踉跄地从地毯上站了起来,低声说:“那……谢谢你们。”然后,她低着头,像一只受惊又感激的小鹿,一步步走向那间象征着短暂安宁与洁净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