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由大片亮白色营造的活泼氛围,以及比常人需求大上一倍的各式设施建筑建筑。光是从学院门口进来,就有宽度至少百米的白砖大道和巨型喷泉。
多巨型呢?
每隔一段时间喷出的中心水柱可达五层楼高,底部半径足有三米,水声隆隆。
夹在姬莲娜老师和秦月琳之间,身边还有一条絮絮叨叨的龙,不合时宜的香水味还久久不散。
我就像陷入天罗地网中的困兽般无助。
“你说我怎么和我姐姐解释啊,一晚上没联络她我会不会被杀掉?”
“这个问题被你通过不同的方式问了不下十次,今晚睡我房行了吧!”
走在前面的姬莲娜老师微微偏过脑袋:“李青文,急什么急?”
“啊?”
“自己沾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学院老师不会插手。你要是真的这么急,小龙,跟我走。”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奈何有姬莲娜的加持,话还没出口他们便消失了,眼前只剩空荡荡的大道和喷泉兀自喷涌。
时差原因,半夜的午玲对应凌晨的学院。此时从入口远眺,目之所及,一片空旷。
天光微晓,但砌进墙壁的灯砖带让四周宛若白昼,脚底的黑影向四面八方延伸。
可一点藏身之处也没有。
哗啦哗啦——
高处坠下的喷泉溅起漂亮的水花,声障没有开启,完全的水声几乎可以掩盖掉正常话语。
可我清楚听见了自己不停吞咽的声音,以及胸中时刻不停的咚咚声。
我带回来了个“大麻烦”。
“李青文?”
“在!”
秦月琳的发言毫无预料,我险些控制不住肌肉僵直导致的异常动作。
“那个,我们要去哪啊?”
我不敢回头看她,或者说,我现在不敢回头。
身后不止站着一个危险的少女,更有我混乱决策导致的一系列混乱事件。
但是,我会面对的,就像我没把秦月琳丢在午玲一样。
“我们……先睡一觉,等到明天,啊不是,今天中午或下午就安排好你的住所。”
我忽然想到些事,顿了顿,用比较轻松的语气笑道:“你会住下的吧,你看,这里也挺不错的是吧?”
“如果太麻烦你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处理的。”
“不不不,完全不麻烦!”
“是吗……”
“当然,晚上就住我房间好了。放心,不会发生任何奇怪的事,保证无人打扰。”
借宿一晚发生误会或是被人发现招致麻烦,这种都不可能发生。
我最烦那种奇怪的暧昧关系了。
就当住旅馆。
然而她没有回答,诡异的沉默笼罩了我们。
我沉闷的脚步声和她走路时发出的轻响交替传入耳中,喷泉落在身后,水声渐渐消失。
岔道,右拐。
现在开始是彻底的寂静。
打破沉默的还是她:“李青文,我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阳一会死?”
“这……”
“为什么戍国平会死?”
“……”
我无法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暗杀你的时候和你讲那些东西?我现在觉得,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就对了,那个时候,快成疯子了。
讲真的我也不明白,那个巧笑嫣然的大小姐,为什么会在几句话里把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呈现给我。
为什么她会是那种人。
但这和那些人为什么会死一样,没有答案。
“李青文,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午玲已经没有你的家了。”
“但那是我自己的国家,我有地位,我能活下去。”
“那你愿意回去吗,我现在就能送你回去。”
“我……!”
秦月琳显得有些急躁,跺了一下脚,又无声了。
“你可能是无意识接受了我的邀请,但你没接受的话,肯定会死。”
“我不会。”
我不想谈这个问题,要驳倒她,必然要提起当时的情况。
揭人伤疤,不是好事。
不过我真的不信不久之前的她,独自一人,可以再次从地上站起来。
—
2、
由于大型转移中枢还未开放,我们在各种小型传送中耗了一个小时。等到站在我公寓门口时,黑夜已经彻底过去。
但天尚未明朗,昏蒙一片。
“就是这了,我去整理一下。平时聚会我都选外面,不会很乱,床单要换吗?”
“……好大的房子。”
“花信用点买的,足足五千,天知道我做了多少苦力任务。”
“信用点……你就是为了信用点才干这种事情的吗?”
“你是指去午玲的外交吗?”
“我指剿灭叛军。”
我身子又僵住了,犹豫了好久,才咬牙认了下来:“三千信用点,快半座房子了,当时气不过戍国平,就干了。”
“光是第一层就和整个外使府差不多大了,这五千信用点肯定……李青文,我会想办法赔你的!”
“你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了。”我打开公寓门,“想好要回午玲的话就和我说,那里毕竟有你的家。”
打开灯,一楼瞬间亮了起来。虽然有点灰尘积攒,但总体而言,宽敞的客厅散发着满满的崭新感。
“谢谢。”
秦月琳忽然释怀的声音让我错愕了一瞬。
“我已经没有家了,能住就住吧。”
“欸?”
“噢噢不是这个意思,能让我借宿我很开心,我会尽快自己找到住处的。”
“?”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向了身后。
看着秦月琳握紧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那副表情,依稀又是不久前和自己下棋的大小姐。
秦阳一死了,刚知道的、应该还没有实感的父亲也死了,她的午玲应该什么都不剩了。
她原来可以这么轻易的接受吗?
我心中有一万个问号。
我把她带回来干什么?她分明自愈能力极佳。什么自私无私,我看她就是没心没肺。
秦月琳忽然抬头和我对视。
黑色的眸子,凌乱的刘海,微微泛白的嘴唇。
“不用麻烦你换床单了,我好困,能直接去睡吗?”
“当……当然能,上楼就是卧室。”
不再照顾弟弟,不再听从父亲,她能获得怎么样的救赎?
不对,没心没肺,谈什么救赎。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她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吗?
然而我猛地意识到她的“另一面”全是我臆想的。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吗。
“啊!”
“怎么了?”
我连忙跑上二楼,却发现她惊慌地盯着走廊尽头,向我求助:“为什么,为什么那边的灯自己亮了?”
我顺着秦月琳的目光看去,在她求助的时,灯又亮了几盏。
“你……知道那个是灯对吧?”
“嗯,午玲也有这种,不过用的比较少。不过那边为什么亮了!我什么都没按!”
“那个,这叫声控,我晚点告诉你……”
临走时,我关掉了房间里的声控和自动开关,熄了灯,带好门。
“李青文。”
“怎么了?”我探回去半个身子。
“没事没事,就,谢谢你。”
她只脱了最外面的衣服,睡下时并不怕走光。但那抱着被子的睡姿,意外得,有些可爱。
不行啊,我至少该换被子的,她这么抱着……
我一边想着,她还抱得更紧了,尬得我连忙跑出房间。
那可是我每天盖的贴身物品,别这么肆无忌惮啊我靠!
“不行不行,纯情小处男吗,赶紧忘掉。”我拍拍脸,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估计姬莲娜老师晚点会来找我,先睡一觉。”
正准备下楼时,我似乎又听见秦月琳喊我,于是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回头张望卧室。
然而稍微站了一会儿,确实没听见第二声。
“听错了吗……”
罢了,睡沙发去。
沙发很大,说是软床也不过分,只要不去想这可能存在过的屁股和脚,睡着很舒服。
天花板是大理石材质,宛若天成的流畅纹路格外悦目。
我心里痒痒的,总觉得,我似乎绕过了什么、误解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