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远退到我们身边，低声疑惑道：“来的似乎不是活尸，为什么能在冥气里行动？”
“会不会是那个给我们符咒的道士？”小龙猜测道。
城墙上冒起黑光，眼看着又要向军阵中飞来，却听黑雾中弦声如雷，空中红云酝酿出巨大箭矢，射穿了它。
我想到了那个人，心跳不断加速。
他不是死了吗？
面前，走出黑雾的戍国平静静站着，手上握着弓，右手两根手指轻轻勾在弦上。
“外国人，你们来干什么？”
他一开口，我脑子里就冒出“猪猡”二字，不由地怒从心起，想要动手。身后的秦月琳忽然紧紧拉住我，一言不发却也死活不肯松开。
铃远伸出手拦在我们身前，笑道：“午玲都城乱成这样，我们自然奉命来查看查看，顺便平息灾害。”
“这是我国内政，无需外人插手。”戍国平谨慎地看着我们，抬手把弓往身边一横，“请回吧，想来传闻中的学院也不可能仗势欺人、以强揽他国之事为乐。”
秦月琳拉着我，看铃远的样子也不想让我插手，我便拉过小龙一顿轰炸。
“戍国平不是死了吗！你给我报假消息？”
“我亲眼看他自刎的，脖子血滋老高了，不可能有假！”
“还给我扯呢，这人是谁？”
“我……”
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我也没法追问。不过看到他，我终于清楚了现在的局势——前禁军大将军带领禁军镇守都城，与活尸潮作战，阻止其向外扩散。
铃远听完戍国平捧杀式的发言后，并没有为之所动，而是指着周围的黑雾说道：“这是贵国内政？被这种东西侵占，午玲的政府早就灭亡了吧，说什么内政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戍国平冷哼一声：“我们就是午玲的政府，现在正在抗灾，有问题吗？”
“那关我屁事。”铃远的犬牙从嘴角露出来，笑容阴森霸道，“我爱管闲事，我就是要帮午玲驱邪，学院不插手那就我自己插手。事到如今何必讲再废话？看我们不爽就动手，觉得解决不了失态就联手，别在这扯没用的废话！”
红云忽然翻涌，箭敕瞬间射向这边。
它没给我们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空气被摩擦得滚烫，气压起伏不断。
箭矢无匹地破开黑雾，进入我撑开的领域。
砰！
足以将我轰碎的力道却骤然降下，眨眼间速度减到了0。我动了动手，箭矢倒飞出去，远远坠落在活尸潮中。
红色粒子吞噬了大片尸体。
哐当一声，戍国平的弓掉在地上，他则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单膝跪地，低着头，向我们认输。
不只是认输，还有恳求，恳求我们助他一臂之力，解决活尸。
“禁军的‘敕’可以消融被侵蚀的尸体，让他们不能复活，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我和小龙面面相觑，低声交流：“这人不应该喊着猪猡不可一世吗？”
“求求你们，救下午玲！”
他抬起头盯着我们，眼中满是决然。
“外交也好，架空皇帝权力也好，只有午玲灭亡不能发生。若愿出手相助的话，只要付得起，无论什么报酬我们都能许诺。”
铃远歪歪脑袋：“搞什么啊，还试探我们？”
“对不起，但是请务必出手！”戍国平看向我，“外使，对于冒犯一事，事后我定以死谢罪。”
就在我想答复之际，秦月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管不顾地从身后抱住我，一片湿润浸透了后背，那无疑是她的泪水。
痛苦仿佛透过泪水传了过来，直击我的心灵。
秦月琳的手在我肚子前抓着，揪住衣服不愿放手，似乎这薄薄一层布料可以带来无穷的安全感。
我应该能明白一些，她面对本该死去的寄托和不搭理她的依靠，感到无比迷茫。
一个是让她恨到骨子里的人，一个是不断逃避她的人。
我自认没有选择。
而无法选择，可能意味着什么都得不到。
于是我握住了她的手。
好软，我果然喜欢女孩子。
身后的抽泣随之一顿，我感到她的脸向上挪了些，双手抓了抓，随后是更剧烈的哭声。
“得了，学院也没教我让长者拜我，起来吧。”铃远走上去拉他，“我们就是来平息动乱的，老师已经去里面了，别担心。”
但她话锋一转，莫名阴冷了起来：“我听说过你干的事，偿命一说，我会考虑的。”
戍国平默默点头。
远远望去，场中卷起飓风，半空中逐渐出现血色，形成了混着献血的龙卷。另一边则不断落下圣剑，符咒纷飞，甚至贴上了城墙。
有一方却安静地离谱，宛若什么都没发生。
战局只是因为四人的加入就迅速扭转，眼看着便要结束。戍国平皱着眉，大步往回走：“我要去封住出口，城外汇合。”
“别……！”
秦月琳忙伸手阻拦，却自己收了回来，抱我的力道加重了点，沉默了下去。
戍国平脚步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没反应，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那家伙怎么回事？”铃远琢磨了一会儿，来招呼我，“李青文，你进冥气试试，疼的话我拉你回来。”
没等我拒绝，肚子上强烈的束缚感便让我差点干呕。
“别去……他已经……”
“啊？”我忙回头去听后文，却一无所获，只有她慢慢减弱的抽泣声。
不久她松开了手，从我身上离开，但坚持不愿意放过我的手臂，死死抓着。
“不准乱走，危险。”
铃远笑嘻嘻地抓着小龙：“听见没有，危险。”
就这么几句话功夫，雾散了，周围渐渐明朗。远处满地断肢残骸清晰可见，不过与涌出的活尸比起来，明显少了数倍。
禁军还有人倒在地上，有些挣扎着爬了起来，但有些随着冥气的消散再也无法起身。
但无论怎么看，十余万人，伤亡都不算大。
这是个令人不解的捷报。
禁军聚拢到一起，重新摆好阵型，浩浩荡荡地往城郊踏步。
阵前五道身影格外明显，看起来已经有了初步交谈，正并肩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