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暴动让我浑身血液流速加快,肌肉紧绷,进入戒备状态。戍国平的笑声却依然不收敛,仿佛看不到那成群的巨龙一般。
“李青文,你逃不掉的!”
我抗住飞进场域的城墙残块,远远丢开,撞击地面的声音震耳欲聋。
“戍国平,你知道那些龙?”
“龙?那种事怎么样都好。我说的是诅咒,秦月琳的诅咒已经来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巨大的碎块如流星雨砸在地面上,每一块都有五米以上的高度,如果发生在城市,毫无疑问会带来大范围的毁灭,无人能够幸存。
它们在撞击后缓慢解体,变成冥气,渗入大地,再以更浓郁的姿态蒸腾出来。我腰间的符咒开始发光,不断消融靠近的黑雾,执行着“净化邪秽”的职责。
城墙破口处也有类似的光芒,那边是姬莲娜等人的位置。
“看啊,李青文,他们要接触龙尸了。”
“想看戏的话别拉着我,没空陪你玩了!”
我心急如焚,来不及钻研他话里的信息,抓过包,往手心放了一只长明虫,追着点迹往军营外跑去。一连出现这么多头受冥气控制的龙,姬莲娜老师他们还好,属性偏寒的秦月琳绝对挡不住!
然而戍国平还在说,阴森森的,如影随形。
“要死人了,秦月琳会害死他们,你逃不掉孤独的诅咒。”
城中,断尾黑龙被赤龙踩在脚底,浑身被火焰覆盖,不断痛苦地发出嘶吼。几条被扭断脖子的龙尸倒在地上,被冥气包围,不规律地颤抖。
点迹往正门的方向蔓延,与战斗处相距数百米。我脚步顿了顿,最终没有去支援,我相信姬莲娜老师和铃远的暴力美学。
然而,没人能保证城内没有其他龙。我朝着城门,一头扎进冥气最浓郁的前线。
——!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我撑开冥气的瞬间,一副巨大的肉翅就当头拍下,哪怕有念力场阻碍,那巨大的冲击依旧突破到了我面前,险些打中。
一击未成,它收回翅膀,似乎飞到了上空。没一会儿,右后方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带起不小的气浪。离我太远,念力场无法覆盖,也就是说,除了通过气流和声音,我无法掌握对方的任何信息。
啧,都来碍事。
我干脆无视它,加快脚步,继续追着点迹往深处走。我有更重要的事,不想在这种东西身上浪费时间。
不过,对方似乎被我激怒了,弄出激烈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扑腾,震感如波浪般阵阵传过地面。我站立不稳,速度慢了下来,险些朝背包歪斜的一侧倒下去。
这大概就是它的目的,我才刚调整好姿势,就感到一阵强风拍打在背上,一只奇异的生物直接冲了进我的念力场!
事先准备的力道完全没能阻止它,在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后,我被顶飞十多米,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止住身体。
它站在我的念力场边缘,发出咯咯的怪声,一双骨翅不断扑棱。与其说它是群龙中的一员,不如把它归作变异的怪物,鸟喙和龙身的异样搭配,加上三只鲜红眼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诡异和不详。
仅仅是进入念力场那一瞬的感知,我就被惊出一层冷汗,立刻产生了生理上的不适。
虽然体型不大,但长得真特么恶心……
咯咯的声音停了突然下来,随后我就感到眼前一花,念力场被一只布满鳞甲的上肢撕开,转眼到了面前!
锵!
在我后倒躲避发瞬间,前面爆发出清脆的金铁交击声,火花迸溅。
紧接着又是两声间隔极短的碰撞,黑雾中火光一闪而逝,那只异形仿佛遇上了什么麻烦,沉脚步越来越沉重,并且在逐渐和我拉开距离。
“就这点能耐吗?”
“戍国平?”
我反射地站好,念力场收束,放任冥气靠近身体,靠茅念给的符咒防止侵蚀。
符咒的持续时间,说实话我心里完全没底,但只有这么干才能提高念动力的强度,想抵抗刚才那么强力的冲击,我必须放弃一心二用。
打铁般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是在正前方,火花为我提供了完美的靶子。
抬手,对准——
“咯噫!”
难以形容的滑稽叫声从目标处发出,无比尖锐,疼痛从耳膜蔓延到大脑,浑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僵直了一瞬。
作为回报,惨叫中混进了大量血液喷射出伤口的声音,以及它混乱的脚步声。
被我扯下来的断肢坠落在底,扬起一堆尘土,在黑雾的遮掩下,不客气地蒙了我一脸。
哧!
刀入血肉,我大概知道了这次戍国平的位置与姿势,再次动手,异形被强行带到高空,在我的操纵下,狠狠地砸回地面。
戍国平的力道很稳,刀身自始至终没变过位置,在不断起伏的异形身上犁出狭长见骨的刀伤,含有冥气的血液喷溅在身上,他也视而不见,双手硬是一动不动。
砸落三次,异形的外骨骼破碎殆尽,身体也被切割得几近散架,只有头颅还在拼命扭动,发出似笑似哭的“咯咯”声。我被叫的心烦,继续发力,提起来就想砸。
“刀敕!”
戍国平抢先一步,侧身收刀,红色的粒子在伤口中爆发,甚至消弭了周围的冥气。
用念力感知的场景,瞬间映入双眼:
以修长的刀身为基础,红色粒子在刀刃与刀背处堆积延伸,纠缠成接近固体的物质,硬是将其放大了十倍以上!
戍国平的手腕转过不可见的角度,巨大的刀瞬间带起残影,从各个方向发起斩击。途径之处冥气悉数消融,留下清晰的轨迹,并最终汇集在异形身上。
轰!
它的伤**出红色粒子,一秒过后,彻底炸开!
被冥气侵染过的物质在这些粒子面前甚至无法留下残骸,我感觉自己欣赏到了烟花一般的绽放,居然有些期待下一次。
下巴突然被尖锐的物体抵住了。
“留在这,和我拦下它们。”
我打量着威胁我的这柄刀,挑了挑眉:“你求人的态度可真多,还是说,下午是因为人多才摆出那副诚恳模样?”
“因为这次不是求人。”
“救回来又不给你养,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我强行按下他的刀,转身离开,如果再拖延下去,秦月琳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他的刀发出轻微的声音,说明他在动手——或是走动,但在我做好战斗准备后,身后却再没一点动静,大约十几秒过后,甚至传来了收刀声。
然后他高声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刚才那刀怎么样?”
“啊?”
“就是斩杀异形的最后一击。”
“漂亮,和你挺不般配的。”
“那是我最擅长的绝杀,也是我杀死秦月琳母亲的招式。”
“你?!”
我硬生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试图在他脸上捕捉到什么。
然而,那是冷漠的一张脸,冷漠到让人无法想象他会对活着感兴趣——死人的脸,死人的心,已经对人事麻木了。
“秦月琳的无能,让她母亲代为偿还;秦月琳的弱小,让她弟弟代为承担。每次回想起自己把她当女儿的日子,我的心口就会绞痛,恨不得那时就把秦月琳杀了,以绝后患。”
“什么……?”
“但是,我不会杀,因为她爱着秦月琳,爱到被我杀死前还将秦月琳托付给我。”
“这个诅咒,从来没有给我任何一个逃离的机会。”
我听得越来越疑惑,也越来越感到浑身发毛,尤其是最后一句告诉我的信息,如果没理解错的话,简直在说戍国平是个远超秦月琳的偏执狂。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这些话当作没听见,有事必须现在确认。
“秦阳一难道不是……”
“全都是秦月琳害死的,一个不差,全部都是。”
戍国平冰山般的脸上突然露出惨笑,那是一个绝不可能在那种冷血、铁血的男人身上出现的惨笑。
“全都被我杀死的,用我最漂亮的一招,一个不差,全部都是。”
我在战栗。
他已经疯了。
疯到我不敢通过他的话推测任何信息。
“你若是聪明,就别把我当疯子,留下来。否则,你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疯子,无亲无友,嘴里说着和我一样的话,除了怀念和憎恶什么都做不到。”
“毕竟……”
他被咳嗽打断,吐出几口血,随即把红色粒子全部收回,向我投来悲悯的眼神。
“你的招式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