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能透过荫郁的阳光,一缕缕的照在身上。
草上阳光的味道很好闻。
风吹进耳朵里有点痒痒的。
不时地可以听见湖水惊起水花的声音。
身上盖着破烂衣物的布料,不远处还有这留有余温的篝火,漆黑的碳木中扬起一缕缕的烟丝,伴随着温暖的春风轻轻游荡。
“你醒了。”
轻柔的女声吸引着我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这颗巨树之上。
一身青绿色旗袍的树精灵从巨树旁走了出来,修长白皙的小脚轻轻提动,缓缓地向我走来。
与昨天不同的是,现在她眼里流露出的,只有悠长到蔓延至骨髓的忧伤,和孤独。
我学着像猫一样坐了起来,把黑灰相兼的尾巴绕在脚下。
一根细长的树藤,从巨树的顶端穿过阳光轻轻落下,缓缓靠近我的额头轻点了一下。
之后嫩芽色的藤蔓迅速枯萎,变成了黑色的灰烬散落一地,最后随风飘散。
“跟我来,小猫。”
非常安静的森林,没有动物的叫声,也没有鸟类起飞时的噪响。可能是因为走出了巨树的范围,有更多的阳光开始闯进森林。
金色的阳光,时间长流自然沉淀下来的木色,土地上暗黄色的落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炫目。
很棒的森林。如果这座森林有一个主人的话,我想,一定是非常热爱这一片土地,一直都把最好的东西好好的保留着。
跟随树精灵轻柔的脚步缓慢的前进着,一路上的藤条枝叶总是会与她轻轻的擦肩而过,好像在轻抚她给她让路一样。
在前面的树精灵,双手放在背后,嘴里轻哼着我好像听过的调子,是骷髅先生告诉她的吗。
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我才明白。
啊,原来是这样。
是因为有骷髅先生在,所以这个人的眼神才变得如同活水般鲜亮。
身边有着一个能改变自己眼神和世界的人,我没有试想过。
猫的视线很矮,能看到的也是树精灵的脚。
她穿着一双高跟鞋,是木头做的,鞋跟却是骨头,可以看出来是,鞋跟是经过了十分细心的打磨,以至于表面上的纹路都十分相近。
看昨天两人的关系,应该是骷髅先生做的吧。
难道说,这双鞋子就是要慢慢走的原因吗? 或许是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了羞愧,我低下头。
这两个人还真的是,令人羡慕呢。
这样说也不对,毕竟,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人了。
“听骷髅先生说,小猫你过去也是人类。”
“喵。(是的。)”
“那你还想变会去吗。”
库库。
库库库。
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变成猫以后好像耳朵变得特别灵敏,径直走向发声处之后,看到一只类似于黑熊的动物不停的在用自己的爪子在抓一颗大树。
那是树皮被抓烂的声音。
黑熊不停的拍打和挠抓那棵树,看样子是在练习捕猎的样子。
原本厚实的树皮一点点一点点的被剥落,突然一颗巨大的果实重重的砸在了树下黑熊的头上,不清楚情况的黑熊灰溜溜的逃走。
“好了,跟上来吧,我带你去湖边把你身上的血洗一洗。”
没有感情波动的话语和昨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终于来到湖边,听树精灵乖乖坐在浅水处。
一根根藤条从森林里伸出,为我擦拭着身体。
“喵...(我不想变回去...)喵?(你可以听懂我说话吗?)”
树精灵在岸旁蹲了下来,头上细长的柳枝自然垂落。
“我在你头上种下了种子,在我让它枯萎之前都可以。”
在水面上的确能看到,额头上被藤条碰过的地方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花。
“(树精灵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用双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看向湖的对岸。
“问吧。”
“(在这里,我是一个怪物吗?)”
她站了起来,脱下了鞋子,慢慢的走到了水中来到我的身后。
“在我眼里,人类是最肮脏的怪物。”
“(这样啊...)”
“但是骷髅先生的存在,开始让我很不愿意自己去这样想,甚至很讨厌这样想的自己。”
我低下头思考了一会。
“(是因为喜...)”
突然一根藤蔓插进了我的嘴里。
“小猫,并不只是自己的语言,身边的语言也会让自己某些重要的本质被改变。如果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出现了什么偏差的话。”
嫩白的手捏住了我的脑袋,强迫我的眼神和她对视。
“如果出现了偏差,你会变成真正的怪物。”
“咳咳咳...”
好可怕,不论是行动还是语言都太可怕了。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
“(谢谢...咳咳咳...)”
“你只不过是一只,还没有长大的小东西而已。”
闭上嘴后,静静的看着湖面中的自己。
藤条引起的波澜在碧绿色的湖面上,渐渐荡漾开来。
突然眼泪流了出来。
肆无忌怠的流淌着,整个身体都无法停止的颤抖,奇怪的咆哮声从我的嘴里传出。
“这个啊。”
树精灵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是那个女孩在你眼里种下的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