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球放出足以将人连骨头碾成粉末高压,密室上的裂缝如活物般疯狂生长,地面猛地一沉,激起无数碎石沙砾飞扬,炎风吹动时凄厉的嘶吼声盈绕耳边。
在这片混沌崩秩的空间里,每吸一口都感觉有一把尘灰堵在肺里,无法睁开的眼睛一片灰蒙,但偏偏有一个膨胀到像一颗小太阳般灼热耀眼的巨球穿刺眼皮刺激眼球,其宣告着自己凌云的伟力,这真是再狂热偏执的艺术家都想象不到的画面。
这片炽炎之狱中,唯有《尼泊龙根》所处的那一小块地面保持着完好,如暴雨中的小舟,佟静眉头紧锁着看向那颗像是微波炉里加热的罐头一样膨大变形的魔力炸弹。《尼泊龙根》否认了一切魔力或物理效果的破坏,自己绝对会安然无恙。但那球中压缩着不知多少魔力,不比原始的火药炸弹,足够的魔力压缩后引爆就是把整座山炸平了也不为过,但她现在已经来不及保护山顶上的孩子们......
必须想办法尽最大地削减爆炸的威力!
如龙吼、如雷响,如同两个巨大石磨抵住相互摩擦,山体内部突然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声,沉闷而悲怆,整座山也随之崩坏震动。
春信在一上一下不断起伏的地面奔跑着,铺在地上的青石砖尽数被分成一块块碎片,而一直按特定轨迹循环的魔力此刻也失去了束缚,统统向远方无序飘走,房屋也开始摇摇欲坠,失去了魔力的防护刻纹不再作用,这整个大宅都即将塌方。
浑蛋!这也是魔法使的手笔吗?未免太夸张了吧!春信如袋鼠般跳跃着前进,每次着地都运转武之气强化腿部肌肉强度后一口气跳出好几米,再继续着地跳跃,以免在这震动的站也站无稳的地上移动摔倒。
他穿梭于已有大半倒塌毀坏了的房屋间,现在要明白彼此的实力差距,佟姨才是负责敌人正面对决的人,自己只能当个精密敌军侦测仪。这种天崩地裂的状况不管是谁造成的,春信都必顺赶快带着黎雨离开这里,否则没准一会儿就被炸上天了。
在春信这么思考着的时候,他那流畅的跳跃突然有了一丝停滞,春信心中一沉,左手下意识地握在腰间的剑柄上——他的感应网捕捉到了不速之客的气息,并且正在向黎雨的位置接近!
......
......
春信黎雨这个人是虛假的,佟静为她编制了这套假面。少女在只有几岁时就明白了谎言的重要性,否则一无所知的逃亡少女就只能有上街乞讨或是卖身两个选择。
单纯的虚假毫无说服力,但掺杂了真实的谎言却难辨真伪。
魔法隐蔽原貌的她以谎言趋使当地的暴徒间的征讨,以谎言从黑商和收藏者手上换得一箱箱金币。在有时她则会拿出妓女接待客人所穿着的衣袍停留在路囗,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藐视有怜悯,有色欲也有狡黠,这些目光提醒着她人心的虚伪狡诈,见过种种高尚丑陋表情的她编识的谎言也愈发真实。
也是因为熟知人之间真正的信任与爱有多么弥足珍贵,那个人明知自己这半路**来的妹妹有多少谎言,却愿意毫无偏见地照顾(可能是多余的?)陪伴她。
羁这位少年的眼睛里始终藏着如水一般澄澈的善良,与少女回忆中的伙计的眼睛那么相似,让黎雨在被收养的这些年里以妹妹的身份陪伴着羁。
不过这次她进行最久的表演恐怕就要结束了,今晚佟静在为她去除了诅咒后坦言告诉了她下手者的可能身份以及格兰道尔这个姓氏担负的命运,黎雨静静听佟静讲完这二件事,接着她古井不波的眼睛与佟静相视,只是问道:
“所以你那时选择救了我是因为看到了我的秘密,你利用哥哥的善良在我们之间建立一条不会背叛的纽带,好在未来为你们格兰道尔的复建增加筹码?”
黎雨的视线锐利如刀射向佟静,眼睛里是“妹妹”的黎雨不会有的冰寒质问。
“我确实有这样的考量,但那个时候,我也找不到比羁更适合让你重新笑起来的人了,你若对这样虚伪的计划愤怒的话,我向你道歉——但这是我个人的行为,春信.格兰道尔...不,春信羁仍会是你的哥哥。“(唯有格兰道尔姓氏名后)
佟静的眼神里是没有愧疚的歉意,向黎雨鞠躬道歉,她的全部动作都是为了复兴家族手刃仇敌,并且毫无后悔的贯彻了十几年,不会对每个被利用的人报太多情感上的负担。
“重新笑起来?我当时难道是面瘫?”
“那你那时的笑,那时的心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呢?”
佟静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这个事实,而黎雨偏偏没什么办法反驳她。
之后的事与黎雨猜测的别无致——除了这夸张的大地震之外,她判断着目前的局势已滑,不可控的混沌的境地,此刻只能尽快找到羁,尽快平安逃离才是最优选了。
黎雨娴熟地发动了《夜视眼》和《如登平岩》稳定重力后准备开门动身,在这时前从未有的危机感从她的脚底直冲而起,如一根钢针扎的她的头生痛,精神调整到最适战斗的状态。双耳从门外捕捉到一阵吱呀的怪音,像是老鼠的啃木声。
黎雨立刻选择听从自己内心的直觉,整个人就向左侧扑翻过去。
几乎在黎雨动作的同时,呼啸的超强风压像是无形的吊锤蓄满了力,一口气把房子的右半部分全部打飞,脆弱的木质构造被粗暴地撕扯蹂躏,发出凄惨的绝响,造成的短暂真空被高速的急风填补,造成二次的风爆,扑面而来的是血肉腐烂般的恶臭,仿佛正置身屠宰场一般。
“急风之精,筑构城墙,《风墙》!”
风在黎雨身旁旋转,隔开了烈风与腥臭,黎雨这才能睁开眼睛,而瞬间眼球又因强烈的情感收缩到了极致,惊恐的神色跃入脸上——突兀映入眼中的是大量狰狞身形的黑之使役,它们血红的双眼齐齐盯住黎雨,那是脱离了生物,只是被填满了无尽的贪婪愤怒的杀戮机器。
一瞬解除了那么多结界、陷阱的封锁后还能释放传送如此质量巨大的使役,这么夸张的魔力量真的是人能达到的?如同开了个最无理头的玩笑的现实却出现在眼前。黎雨的神色反倒又恢复了平常,凛然无惧的决意显现在少女的颜间,睥睨着那些野兽。
这是她从逃出了那座岛后就拥有了的觉悟,拼尽一切守护住想守护之人到最后一刻的觉悟!
那些畸形的怪物好像自知受到了食物的挑衅,立刻一齐咆哮着扑向娇小的少女,两者间的距离飞速缩短——黎雨藏在内袖的短杖滑入右手中,从那木制的尖端指向迫近而来的兽形使役,看似幼稚的举动却是激发了体內魔力的涌动。
短杖亮起一条条幽蓝的魔力光路,人类最强的兵器魔法凝聚于杖尖,闪烁着幽幻阴冷的光芒。
黎雨那临危不惧的应对方式确实正确,但魔法使的魔法再强也必经遵循魔法的三要素,而兽形使役如同冲锋的战车般的可怕速度不会给在它们眼前的魔法使准备的时间。
黎雨连咒文的第一个音节都没说出来,最快的一只兽形使役化作的黑色残影刹那间已至少女的眼前,已能清楚地看见它无定形的囗部凝实而出的森然利齿,下一秒就能咬断少女纤细的脖颈的使役,若它有着神志一定会笑话她:这不知死活的人类依然面无表情的举着魔杖,恐怕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吧。
像是放慢了一百倍的电影,参差的利齿每过一瞬都离黎雨羊脂般**的喉处更近一步,在下一息就将以血绘画出鲜花凋谢的惨状。
咸腥的大囗撕开少女的肌肤——的前一刻,黎雨的脸上不知何时竟已带着一丝笑意。
啪啪啪——它简陋的神经元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着什么东西清脆的折断声,冲过来的使役们被高压的狂风场撕碎了,剩余的风如海浪向其余的使役拍去,大批的黑色异形怪物被拍飞出去,接着重重落下。被撕毁的碎肉和体内魔力不足修复身体的家伙哀吟着分解成魔力分子。
刚刚的魔法最后完成的瞬间,黎雨的心跳都差点随之一滞。不是重新发出魔法而是修改已经成形的魔法《风墙》的核心术式——用大星的魔力夹带自己的修改咒节强行改写这个防尘霾毒气的魔法的效果,是会致使魔法用完后即刻崩溃,但能高速发动魔法的黎雨的独有魔法——《整离法》。
黎雨长出了一口气,趁风力之威尚存之时,在心中默念好咒文,手中的魔杖在魔力的催动下杖身不断扭曲拉长,形成张朴素的木弓。
不知使役能否理解她的行为,黎雨还是边用细蚊似的低吟声准备新的魔法,边打量着周身动向,虽解决了燃眉之急,但远未真正脱离危险。地面还在不断裂出乌黑的裂缝,这座山正在震动中解体,可还有不少使役幸存,这些怪物可没有所谓的恐惧,就算自己把他们的同胞轰碎成渣,使役们仍然会毫无顾忌地冲杀来;而这些使役的速度能在她的魔法成形之前攻击到自己——逃走这个选项从它们开始盯上他起就不太可能了。
暗暗希望从未经历过杀戮的哥哥不要因担心她而跑来,黎雨紧张的心情激发了自己的潜力比平时还快一倍地完成了魔法的构造。
“自无尽冰原之狼,携风暴毁灭而来,《永冻之狼牙》。”
黎雨说出最后一节咒文后张开未持魔杖的左手,体内的魔力激荡,外发而出凝聚于手心。那是一支仿佛由纯冰形成的弓箭,魔力的灵光在箭中流动着,如呼吸一样明灭的光芒中着渗人心神的寒意。
“有意思,没想到这已灭亡的家族还有人有这样出色的天赋,真让人嫉妒啊,不过杀了这样的天才才更有成就感啊。”
这时在那群使役之后传来饱含喜悦的男声,使役们立刻从两边分开道路,漆黑的人影映出眼帘,穿着的宽大黑袍掩住了这个人的形面,那身材看上去极不显眼,但他那辐射而出的巨大存在感,就像是一眼就能看出引燃的炸弹炸弹很危险,他的气息使人不由一颤。
他双手大幅张开,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切拥抱一样。
“啊,现在看着更棒,完美的容颜、完美的天资......这么多的完美简直快让我羡慕死了呢!”
他一步步靠近黎雨,没有丝毫急切,那兜帽的阴影《夜视眼》亦无法穿透,沙哑的笑声从里面响起。没有使用什么魔法,可那如小丑般瘦小的人影踩着的装腔作势的步伐就是使黎雨莫名心悸,每一根神经都在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