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7年
上海三号庇护所 军事会议中心
禇玄不安地坐在会议室内，准备对于两天前的行动进行汇报。
虽然没有什么必要。禇玄想到钟离乐那时留下的眼泪，那时真正的人才会留下的——或者说是有人心的。
“多亏了你，禇玄君，在你连接的时候我们对于其代码进行了解析。”带着有点愉快的口气，东野崇从门口跨进会议室。
“那么，你们的结论呢？”
“虚拟歌手钟离乐，已经确定是智能AI，同时，”东野崇将手头的一份纸质文件递到禇玄面前，“也认为它与最近的死亡事件有所关联……”
“有关联……你们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禇玄开始翻看面前的文件，不禁瞪大眼睛。
其中有对于其代码的分析结论，而结果是，
“‘钟离乐’是‘网魂’制造出来的？”
“没错，安全部及指挥部的所有技术人员在反复地分析数据，并与上次‘Gensokyo’的内部处理程序进行比对，发现了大量的相似处……”
“会不会是……巧合？只是某些……片段相似而已……”禇玄着急地吐出了自己都无法信服的话，而这最后的希望也由东野崇的叹气声所打消。
“钟离乐所使用的是我故乡的VOCALOID，同时AI技术目前掌握最为全面的就是‘网魂’，而且最重要的是，对于你的接入路径进行全面检查，发现音源一开始是由曾经消灭的、位于崇明县东南部的‘网魂’设施发出……”
禇玄慢慢地低下了头去，眼前又浮现出了钟离乐慌张的神色，“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不会是真的！
那样一个会流下眼泪的少女，仅仅因为是被“网魂”所创造出来，就……
“总之，先不管它与这次的死亡事件有什么关系，‘Farewell’作战也已经要进入最终阶段，”东野打开一旁的放映器，“9月15日，也就是后天。那天钟离乐会再一次接入中央广场的网络，举行演唱会，在它开始之前拦截住它，将数据全部摧毁，如果可以的话，就进行回收。”
“这个计划，艾拉她们知道了吗？”
“已经提前和她们说过了，没有问题了。倒是你，”东野崇双手撑在桌上，“你继续这个样子可不行的，接下来的现场作战指挥权可能就得转交给艾拉酱了。”
“这个……我……”禇玄压低声音，脑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个单纯的少女。
“我说这种话，可能有点自私，大概也是我是个死宅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但是我是在不愿意接受那样一个人会是残害了那么多庇护所居民的邪恶机器，既然你说了她是智能AI，那么我觉得从人的角度判断她的行为，她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所以至少再等一等，等到可以完全确定她的身份、她的意图，在执行这个计划也没有问题……”
“你也知道你刚刚的发言有多没有说服力吧，禇玄部长。”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禇玄身后传来，同时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
“司令……”
“没事，你刚刚说的确实没什么说服力，但是我们目前也碰上了一些问题，”司令笑了笑，同时将目光移到东野身上，“钟离乐目前有着较高的人气以及知名度，如果忽然打击可能会引发一些问题，同时如果她真的是由‘网魂’完全操控的话，那么在我们对她进行了那么全面的解析后，‘网魂’不可能保持两天不作为。”
“这倒也是，如果是以前的话，‘网魂’应该直接对于我们的网络进行入侵然后传送， 但是这一次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包括钟离乐的音频都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东野开始拿起pda开始检索数据。
“那么就这样吧，”司令此时拿起pda开始了似乎是发送信件的操作，“‘Farewell’作战还是会进行，但是给你——禇玄司令一个改变的机会。”
“机会？”禇玄刚从自己的思路中跳会现实，一时没有理解司令的话。
“嗯，既然有那么多疑点，那么现在就对于钟离乐的网络位置在进行一次连接，接触后把这些问题弄清楚，然后再执行，这样至少可以在作战执行时知道分寸，甚至是改变整个作战计划。”
“这……真的可以吗？”禇玄看向满良笑容的司令，和一旁苦笑着摇了摇头的东野崇：“既然司令都这么说了，那么你还愣着做什么，禇玄君？”
“这……？”
“赶快去吧，到传送器那里，在和歌姬见一次吧。”
“不过为什么这个设施外面没有变化啊……”禇玄又以同样的方式来到了几乎完全一样的四方建筑物中前。
禇玄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建筑，想起了上一次尴尬的会面方式，不禁感到有些压力，同时慢慢地将手枪扔在了车上。
“还是敲一下门比较礼貌吧……”禇玄想着，稍稍理了理自己有些邋遢的外表，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淡黄色衬衫的少女带着满脸的微笑打开了粗糙的大门。
但是看到了禇玄的一瞬间忽然面色阴沉了下去：“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有别的人来这里了。”
“这个态度让我好受伤……”禇玄不禁感到有些悲伤，但同时自己原先紧张的感觉也慢慢消退下去，便试着露出友好的笑容，“那个，我今天是想来和你聊一下的……”
“聊一下？”钟离乐一脸狐疑地看着禇玄，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这个变态，还想……”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只是单纯地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钟离乐微微向后退了几步，似乎还是不太放心，但是看到禇玄背后没有带着枪，便叹了口气：“进来吧。”
禇玄跟着钟离乐，小心地进入了房间。虽然较比之前明亮了不少，但是也只是多了一两处光源，其他布置也几乎和上次一样——一个女生的房间。
钟离乐坐在一张深红色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还摆有两三个pda，看来是在禇玄来之前一直通过这个观察外界的。
“坐吧。”虽然看上去很不情愿，但是钟离乐还是示意禇玄坐在茶几右侧的一张沙发椅上。
禇玄虽然已经进入网络环境很多次，但是却从未接触过这种如此接近人所用的家具的物件。沙发的感觉就如同是在现实世界一样柔软，同时房间中还散发出一种薰衣草的味道，这是以前只能闻到模拟的硝烟味的禇玄从未想到的。
“那么，你有什么事要说？”虽然钟离乐坐在紧挨着的沙发上，但是明显看得出她的身体是向着远离禇玄的左侧倾斜的。
“这个嘛……我想我也不用说了吧……就是关于你的身份的……”
钟离乐此时忽然瞪大眼睛，但是过了一会儿，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你……是要来杀死我的吗？”
“这……怎么会呢！我是……”
“没事，你不用说了。”钟离乐此时才慢慢坐正，“我曾经由你们所谓的‘网魂’所控制，但是不是由它们所创造。
“我是由日本和美国联手看法的人工智能，原本也就是作为虚拟歌手。但是我被创造出来不久，就发生了战争，我也被遗留在了一台计算机中，完全没有办法了解到外部怎么样了。
“而就在大约一年前，‘网魂’找到了我，它们发现了我是和它们接近的智能AI，所以就给我指令，让我来帮它们处理大概在崇明附近一个设施内的数据，直到忽然你们将那里给消灭。
“然后我通过一个备用设备才免于被消灭，而在进入了庇护所之后，我发现了这里的网络，这让我想要重新开始我善于做的事情——唱歌，就通过了一个人的pda来发行我的歌曲。
“我，用你们的话，就是‘网魂’的一个bug吧，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和它们一刀两断，可以平安地作为我原本应该的样子存在下去……”
“那么说，你和‘网魂’引发的那些杀人时间没有关系……是吗？”禇玄忽然高兴地喊了出来，但是钟离乐却摇了摇头。
“如果说完全没有也不是。在我发行第一首单曲后，‘网魂’似乎又通过它残存的数据找到了我，而且我也注意到它们多次试图与我联系，但是我都回绝了。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的发行路径被它们给发现同时短暂地解析过了……我就知道这些了……”
“这……它们又在和你联系吗？”
“没有了……话说，”钟离乐忽然双手交叉紧缩在沙发上，“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要杀了我吗？”
禇玄看着这个少女紧张的神情，那恐惧以及仿佛是坦然的神色，让禇玄更加坚定了一件事情。
“你，果然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
“嗯？”
“你放心吧，”禇玄笑了笑，同时拍了拍钟离乐的肩膀（虽然她忽然颤抖了一下，这让禇玄又有些受伤），“我不会杀你，同时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放心吧！”
钟离乐不解地看着这个男子，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为什么想要保护我？
只要是人，提到关于“网魂”的事，都会愤怒——那是自然，因为“网魂”夺走了他们原本快乐的生活。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
这个叫做禇玄的男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和‘网魂’联络的设备有吗？让我看一下。”
自己本应该根据现有情况，引导这个男子去设备那里。没错，这就是人工智能。
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却被另一个极高的指令控制着。
眼泪，不住地向下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