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担心什么?”
沙耶静静的看着望着夜空的林涧雪问道。
“啊……我没担心什么啊?”
看着将目光转向自己一脸疑惑的林涧雪，沙耶踩着石子，走了过去。
林涧雪刚刚是躺在大石头上睡着的，被沙耶叫醒后是用手撑着坐起来的。
看着突然走过来一下子与自己靠得很近的沙耶，原本身子后倾，只用一只手撑着的林涧雪下意识地有些慌张。
然后，支撑起身体重量的那只手滑了，林涧雪的身子往后倒去……
林涧雪只感觉眼前一晃，过了几秒，她没有感受到身体撞到石头上反馈的疼痛感。
隔着衣服感受到背上冰凉的触感和拉扯感，林涧雪眨了眨眼睛，愣在了那里。
她没有倒在石头上，而是被沙耶用尾巴拉住了。
此时沙耶的脸庞离林涧雪很近，她能感受到风吹过对方的发梢掠过脸颊的触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独属于另一个少女身上的幽香。
林涧雪能清晰地看到沙耶面容，如果忽略掉沙耶脸颊两侧覆盖着的些许青鳞的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气质清丽的十四五岁的三无少女。
但就是这样一个明明看上去比她年龄还小的少女，一旦看到对方那干净透彻的仿佛能倒映出整个世界的眼睛，林涧雪总是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怎么了?”
“你在撒谎。”
沙耶认真地看着林涧雪的眼睛，感受到对方有些局促的呼吸，平静地说道。
林涧雪只是侧过脸庞，没有回应，而是陷入沉默。
良久，沙耶从林涧雪的身上挪开，收回了自己的尾巴。
沙耶转过身，双脚淌过溪水。
感受着冰凉的水流涌过双脚，淹没至自己的小腿处，然后认真地清洗起自己的脚丫子。
“我能感受到你在不安着什么，而这种不安伴随着的，还有无法掩饰的对他人的愧疚。”
林涧雪回过头，看着沙耶的在月色下的背影。
“我怕……怕这十几天以来的一切都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
怕名为沙耶的怪物小姐根本就不存在，每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之后永远不会再出现，担心这一切的美好都是一场缥缈的梦。”
“我就在这里，只不过你一直在自我欺骗。”
沙耶没有选择转过身看向林涧雪，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我能够感受到你身上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重，但是你不开口，是不放心对身为怪物的我讲吗?”
林涧雪急忙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因为这种可笑的私事再麻烦沙耶你不太好……”
“我如果真的嫌麻烦的话，也不会带着你，并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沙耶侧过头道。
“可是……”
“无法理解你们人类。”
看着想要辩解着什么的林涧雪，沙耶平静地低下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溪水下的一个个小石子，同时还有几条小小的鱼在溪水中游动。
“以你现在的状态，即便是作为有能够继续待下去的费用的血液也会不好喝的吧。”
林涧雪一怔，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如果你从始至终便没有将我当作人类之间的朋友关系的话，那就请将自己当作一个用血液换取免除被我这个怪物所吃掉的猎物吧。”
沙耶一边清洗着自己的双腿和尾巴的鳞片。
“如果我饲养一种用来当作饭后甜点的可长久食用的猎物，却无法保证那个猎物所带来血液的口感是否符合我的胃口，我不介意将它吃了，继续找下一个合口胃的猎物。”
沙耶抬起头，非常平静地看着林涧雪，开口道：
“对于我来说，人类血液的好吃程度似乎取决于人类自身所吸收的外来物质和情绪，所以……
如果你无法解决掉自己的情绪问题，导致血液不再好吃，那你该离开，我不保证自己哪天不会把人类纳入自己的食物范围。”
沙耶说得很认真。
她对林涧雪的态度转变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林涧雪的存在只不过是她如何接触人类社会的一个可能性尝试。
她提出朋友的概念并不是真的把对方当作“朋友”。
至少这十几天的相处下来，沙耶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对林涧雪产生某种异样的情绪。
林涧雪的存在对于沙耶来说一直是一个实验对象。
沙耶观察这个城市里的人类状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她发现这里的人类与前世她所接触到的、了解到的人类有着许多的不同，想要融入进去的难度比预想的要高。
同时，林涧雪的情绪变化太过复杂，沙耶读不懂，也无法辨别对方对自己的感官到底处于怎样一个位置。
如果对方同样从始至终没有将自己当作朋友的话，那么这种无意义的尝试便可以直接中止了。
沙耶现在是怪物，无法产生人类那样复杂的情绪，她也无法辨别什么样的情况才能到达“朋友”的标准。
所以沙耶一直将成为“朋友”的标准定为对方愿意向她倾诉自己的烦扰，并且不带有欺瞒的情绪。
然而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林涧雪除了第一次相遇时的情绪和想法是毫无保留的，之后便一直结郁在那里。
从林涧雪和其他观察到的人类女性的身上，沙耶只学到了一件事——
人类女性的思维是最难以理解的，并且时时处于变化之中的。
与人类女性相处，并试图让对方把自己当作“朋友”，从而接触人类社会的可行性极低。
因为沙耶今天又遇到了一起事件，从对话上看，似乎是因为某件事，引起了闺蜜的嫉妒并反目，从着装上看都是女大学生。
两个女大学生似乎都有一定的背景，并且打扮得很精致体面，有项链、手镯、吊坠、手表和手机。
不过以上这些，同为女大学生的林涧雪却一个都没有。
表面上看起来两个人是形影不离的朋友，甚至两人还一起走路散步。
结果在路上那位图谋不轨的女生将另一位女生诱拐到巷子里。
然后在选定好的巷子里让那些提前在私底下被雇佣的三名人类男性去毁掉另一方的清白和一生。
过程上那位先下手为强(双方似乎互相看不惯，并且似乎都提前布置了一些东西，只不过是对方最先得手)的加害者女性先指使雇佣的男性抢走对方的背包，毁掉翻盖手机。
期间通过对话了解到，被害的女性似乎很后悔先下手的不是自己。
然后是扇巴掌，并且加害者在一旁进行语音上的攻击，最后再进行沙耶之前遇到过的好几次的小巷环节。
虽然最后依旧被沙耶制止在了最后的环节。
但这件事让沙耶意识到了。
在这个世界里，想要得到人类之间的“友谊”——
好像比吃人还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