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睛睁开,听到没有!”我轻轻拍打着安然的脸颊,让她失神的双眼冲着我再次聚焦。“质数怎么背记得么,质数!”
“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孔雀东南飞...”
“那就背孔雀东南飞!”我强行撑开她半闭着的双眼,命令道:“快背!”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就这样背下去,保持清醒。我马上回来!”将衣服套在安然身上保暖,我拎起背包拼命奔向门口的尸体。
在哪,在哪,我跪坐在怪兽身边将背包中的东西倾倒而出,才总算找到了那个一直被我放置在背包最底部的白色方形盒子。
我粗暴的撕碎包裹着它的塑料纸,握住了盒子深处藏着的特制石英注射器。
真没想到师傅送我的生日礼物会在这种情况用上,我用牙齿咬掉针头的盖子,将注射器猛地扎入怪兽暴露的血管中。活塞拉动,注射器中瞬间便充满了冒着气泡的红色液体。
一地的东西来不及收拾,我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安然身边。安然微睁着左眼,缓慢颤抖的惨白嘴唇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我掰开她的眼皮,那已然涣散的瞳孔显示着她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时间紧迫,我抽出自己的皮带紧紧勒住左手。青色的静脉逐渐浮现,我深吸一口气,将注射器**了这凸起的血管之中。
灼热。
血液进入身体的刹那,烈火灼烧般的痛感便立刻充斥了我的每一寸神经。心跳加速,气血上涌,肌肉因过度紧绷而疯狂痉挛。我发疯似的撕扯着抓挠着自己的皮肤,直到一条条骇人的伤痕遍布了整个上身。
或许是痛楚减弱,亦或是我习惯了这种火热,但无论怎样,我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控制。拉动注射器的活塞,抽出的血液依旧沸腾似的躁动不停,但比起先前刚从怪物体内提取出时的状态,它已然得到了十足的缓和。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受损的视力完全恢复。我伸手扯下戴在头上的瞄准镜,然后急躁的拉起安然的手,她的皮肤松弛,冰冷的手指更是已经彻底僵硬。我急忙伏在她的胸口,听到的却只有丝丝若有若无的震动。糟糕,太糟糕了。
我拼命地摸索着安然的手腕,总算是看到了血管大致的位置。
针头插入,活塞缓慢推动。我注视着这管鲜红的液体完全注入安然的身体,随后立刻顺着血管快速奔向全身各处。
安然的身体猛地抽动了几下,她的身体向前倾倒,口鼻中沁出点点鲜红的血滴。
该死,药效还是太强了么?我将安然平放在地上,接着用小刀斩断了她粘在身上的衣物。那道致命的伤口此时已完美的愈合,就连早已失去颜色的皮肤也逐渐恢复了光泽和活力。
然而安然却并没有醒来,她的呼吸早已停止,微微震动的心脏现在也彻底失去了声音。她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正在享受着梦境中美好的时光。
“我想保护无力的人,我想让人们不需要放弃底线也能安全的生存。 ”不由自主的,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天的场景——倔强愚笨的少女因为激动而赤红着脸,对着我大声宣告着她那不可能实现的天真理想。“我想矫正这个因丧尸而畸形的世界。”而现在,她就这样躺在我的怀里,永远的陷入了沉睡。
“开什么玩笑?”我摇晃着安然温暖的身体,肿胀的喉咙干燥疼痛。“你不是说你要保护你的姐姐么?她现在深陷魔掌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你醒醒,醒醒啊。”
“醒醒啊,混账!替你忙前忙后你还没给我道谢呢,你这个任性的小混蛋!”我跪在安然的头前,捏住她的鼻子,朝着她那温润诱人的嘴唇狠狠地贴了上去。
“醒醒,醒醒。”我按压着她的胸口,接连不断的将空气送入她的口中。如此高频率的深呼吸让我四肢麻痹。我拼命地眨着几近发黑的双眼,机械的靠近安然稚嫩的面孔。
没有反应,甚至连一丝丝的颤抖都没有发生。我绝望的靠在安然的胸口,身体的乏力和情感的崩溃让我彻底失去了动力。我就这样沉默着一动不动,直到一只柔软的手突然触碰到了我的脸颊。
“你在...哭么?”
我猛地抬起头冲着声音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的安然现在正恬静的望着我。她的神情憔悴,年幼的面容显得疲惫又困倦。但她是睁着眼睛的,她是在,笑着的。
无数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如洪水般瞬间冲垮了埋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层层桎皓,先是一滴,两滴,随后无数眼泪便如同大坝崩塌般汹涌而出。
“有什么好哭的,真丑。”与粗暴的话语相反,安然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庞。她洋洋自得的笑着,上翘的眼角却也不停地沁出大颗大颗的泪滴。我想开口反驳,但阻塞的嗓子却只能发出“啊啊”的低语。
但安然却毫不在意,她抚摸着自己的嘴唇,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之前。。。”
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清了清阻塞疼痛的嗓子。“不算的。”我的声音沙哑低沉,甚至有点像是先前下达命令的面具男。“那是急救手段,并不算是数。”记得某本杂志中看到过现在的少女对与恋爱中的许多第一次都看得很重,我不希望这个青春美丽的少女因为这种野蛮而又粗鲁的人工呼吸而失去对于恋爱的憧憬。
安然望着我,似乎也明白了我语言中蕴藏的含义。
“不算啊,是么。”她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从我的怀里直起了身子。
“谢谢你。”
“哦,不客...唔!”
我的话语被少女突然贴上的嘴唇打断,不可思议的抚摸着仍然残留在嘴边的柔软触感。我难以置信的望向安然,得到的却只有阴谋得逞般的坏笑。
“这一次可不是急救了哦,哎嘿。”她歪着头看着我,眨了眨仍然带着星星水雾的眼睛,冲我俏皮的吐着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