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科学的不断深入学习使我确信世间根本没有鬼神的存在,所以我自然也不相信父亲那诅咒般的遗言。即使在那时,我还年幼不谙世事的时候,我也清楚的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失败男人愤世嫉俗的无能狂怒罢了。但与此同时,另一个执念般的念头却常年累月的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这是一个不讲道理,不合逻辑,却噩梦般纠缠着我每个夜晚都难得安眠的念头。
假如他们生下的是一个平凡的孩子,是否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而历史无法重演,这辈子我恐怕都不会找到答案。
在惨剧发生后,我的一个远房叔叔收养了我,他替我保管着父母的财产,每月按时按点打来生活费。他告诉我如果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向他寻求帮助,但我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在害怕我。
也是,一个害的自己父母互相残杀的孩子,又有谁想沾上关系呢。如此看来,他没有逃避抚养我的责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为了淡忘这段回忆,也为了报答他对我的恩情。我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学业中。在课堂图书室两点一线的日子里,作为学习之余的消遣,我阅读了大量的人物传记。而在其中,我却发现了奇妙的共性——这些自诞生之初便天赋异禀的人,人生的旅途却往往格外艰辛,他们被世人,被时代所视为异端,难以融入普通人的群体;他们被诋毁,被侮辱,被嘲笑,甚至被处以刑罚。后人只看到了他们成功的光辉伟岸,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个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绝望面孔。
天才,就是种诅咒。
我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开始颤抖,浑浑噩噩了如此多的光阴,我总算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想拯救这些可怜的人,这些生前受尽冷眼,吃尽苦头,却在死后被世人表起以赞扬其非比寻常的异人。我想拯救像我一样的人,我不想看到我的惨剧再发生再任何人的身上。
而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学校的一个教授注意到了我的刻苦,向我伸出了橄榄枝——他的研究所,研究的课题是基因。
我在他的手下学习了三年,这三年间,我不仅学习了 有关基因工程的大量知识,更有幸参观过最尖端,最前沿的专业设备。但想要达成我的梦想,这些设备仍然太保守太局限,于是在三年后,提前拿下硕士研究生学位的我向他正式提交了我的论文,一个有关人类遗传信息定向编辑的实验计划。在看完我的论文后,向来和蔼的导师被气的脸色发白,他干脆利落的撕毁了我的论文,指着我的鼻子怒骂道:“你这是在试着扯下伦理最后的遮羞布!假若人的基因都有了高低贵贱,那人权和在?人性何在?这样的课题简直是胡闹!胡闹!”
我从未见过导师发这么大的火,以至于我急急忙忙便逃了出来。我并非是想要用基因辨别人的高低贵贱,恰恰相反,我只是想要所有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这样的话我却没能说出口。
我自觉惹怒了导师,没有脸面继续呆在他身边,于是随便签下了一家生物实验室的offer,离开了学校,与导师断了联系。在那里,我继续潜心钻研着有关基因的知识,并想要以世人能够接受的方式来将我的理念传播出去。想来想去,我想到了病毒——假如我能定向控制病毒的变异趋势,那我一样也能改变人类的遗传物质。于是不久后,我又发布了一篇论文,《论病毒改造基因的可控环境》。这篇论文一经上传便迅速被收录,作为冠军被骄傲的展示在《最异想天开的论文》的榜首,被所有人所嘲笑。心灰意冷的我放弃了继续研究,终日在研究所内浪费着时光,直到一天,有着厚重黑眼圈的男人夹着公文包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假若这次研究成功,人类世间将再也没有天才。”
他所代表的公司叫做孟德林飞科特,那一天,我正式和他签下了契约,魔鬼的契约。
那便是噩梦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