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我的依旧是啜泣,也罢,终究是我害的她走到如今这一步的。我深呼吸着,将躁动的情绪逐渐压制。扭头望向还在用枪顶着守卫的女孩,不用我开口,她便已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碍事。”女孩熟练的收起枪,用近乎裹挟的语气强迫着不明所以的守卫离开了房间,顺势还帮我关上了门。
这可真贴心,某种意义上算是我自打灾难发生以来遇到的最可靠的伙伴,虽然是不是伙伴还难以定论。我起身捡起掉落一旁的手枪,关上保险后插回了狐狸的枪套里。
一直让她坐在地上也不是办法,话说打算就这么哭到什么时候啊。我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却被一把甩开。喝?还闹上脾气了?自知理亏的我也没办法,只能默默纵容她的这点小情绪。耐心的再次伸出手,再次被甩开,然后再伸出手,这样循环了几次,终于,狐狸算是稳定了情绪。
她恶狠狠的瞪着,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借着力量坐回椅子。这下总算是能够正常对话了。我望着狐狸,犹豫了片刻,刚打算开口。便看到了她向我挥来的手。
“啪。”
好熟悉的感觉,甚至有些怀念。狐狸这一下虽然有意的控制着力度,但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左脸火辣辣的肿胀了起来。我揉搓着疼痛的脸颊,叹了口气。“消气了么?”
“没有。”狐狸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我一时语塞,这家伙还真不按常理出牌。真麻烦,我思考了片刻,将右脸凑了上去。
结果这下子轮到她无语了。狐狸傻呆呆的看着我,我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罢了,无所谓。我尴尬的咳嗽两声,等待着她开口。
“我很生气。”虽然如此说着,但我能明显感觉到狐狸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活力,虽然不多就是了,但比起先前那副被仇恨诅咒的模样,现在这副样子显然更令人心安。
“自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个狡猾的混蛋,”回想着在那间谈判室的初次交锋,狐狸嘴角有了些许弧度,似乎是在苦笑,“明明已经走投无路,就要被我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却硬是靠着蛛丝马迹诈出了我们的要害,逼迫着我们做出了妥协。让人恨得牙根痒痒,想动手又无可奈何。”
她眯着眼,明明提起的是些无关紧要的旧事,却不知为何流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其实那时的我状态很差。在灾难发生只前,我从未担当过如此沉重的责任,缺乏经验,纠结于自己是否做出了合理的选择。食物的日渐短缺便是我作为指挥官有着根本上的不足的有力证据。那时候的我几乎被压力逼到了绝境,每个不眠的夜晚,我都在执着于父亲是否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看错了人。但我相信着父亲,自打我记事起他从未犯过错,我相信着父亲如此的安排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久而久之,另一个恐怖的念头开始不断的翻腾于我的脑海中。”
答案呼之欲出,我下意识地替她开口说道:“你们被抛弃了。对吧,将指挥权交给一个缺乏经验的新人,留下的是没有用的幼童,你觉得这些种种的表现,都代表着你的父亲作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舍弃了团队中作为累赘的部分。”我望着狐狸,反问道:“你觉得你的父亲当你是累赘么?”
狐狸紧绷着身体望着我,看样子似乎被戳到了痛楚,但她很快便习放弃似的耷拉下身体。“怎么可能,我的父亲虽然严苛且不苟言笑,可他对我的爱货真价实。但即便我发自内心觉得父亲不会把我当作累赘,如果没有了证据和理论的支撑,哪怕再坚定的信念也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被现实侵蚀的,更何况是如此残酷的现实。”
寄托着避难所中所有人的希望,背负着那些稚嫩孩子的性命。如此的压力听着都让人感到窒息。我静静听着,但内心中对狐狸的敬佩无疑增添了几分。
狐狸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摆脱那过去的梦魇。她看向我,犹豫着,但也继续说了起来。“但那时候,你的一番分析却让我豁然开朗。我只看到了眼前孩童们的无力软弱,而你却告诉了我,他们才是火种。那时我才明白了父亲的真意。不只是因为他不想拉我一同踏上前路渺茫的旅程,更是因为从下了决定分别的那刻起,他便下了重筹。他在我身上下注赌上的,是所有人类的未来。”
我记得当时我就是提了一嘴,没曾想这家伙居然想到了这种地方。这家伙搞不好和安然似的,是个有点疯癫的理想主义者。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随口的一句话,却遭来了她那般激烈的“报复”。我下意识地触碰着脸颊。不过没想到当初随口说到的另一种可能,竟是我如此作死却在狐狸手中活到今日的免死金牌。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但如果这真是狐狸的本性,我倒是可以放心把她安置在安然身边。我眨眨眼,一个全新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难不成那时的你对我还蛮有好感的?”我戏谑地话语似乎将狐狸残酷的拉回了现实。,她恶狠狠的瞥了我一眼,随后话风一转吗,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你的话打动了我,在悬崖上拉了我一把,方舟计划这种明摆的骗局,我怎么可能会答应。”
这真是冤枉啊,我是真打算把方舟送给你们统治的,不过主要目的还是给安然安馨找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就是了。不过要是这么说来,狐狸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方舟的存在,也就是说,所谓的接受我的提议和到最后拒绝和我合作,都是基于她对我的感恩所给我的台阶下?狐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自以为是的对我的关照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但显然这话现在没法开口。我也只好尽力憋住笑,继续听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