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没有欠那个孩子什么,当然那个孩子也从来没有欠我过什么。所以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病情而悲伤,也不希望他为我的消失而哭泣。所以,如果那个孩子就此忘记我,并且一辈子都不曾想起我的话,我会感到很幸福的。
现在的时间是星期天的九点四十分,正巧是今天钟离冬出门的时间。我不禁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因为那个整天就知道在家里打galgame的死宅一般不可能会在那么早出门的。尤其是在空闲的周末,有时候要到下午一两点才能打通钟离冬家的电话。不过我为啥会躲在街角观察他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说实话我已经在这儿埋伏很久了,自从我从钟离冬的电话中听到了关于“印雪姐”的事情后,我依旧一直维持着这种奇怪的状态了。我的内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虽然我根本想不起半点和印雪姐有关的事情,但是我现在迫切地想要和照片中的她见一面。
因为那通电话当中······我听到了那个可怕的事实——印雪姐才是我真正的姐姐,而且她把我关于她的记忆全部消除了。说实话,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我对于这个新出现的姐姐一点感觉都没有,虽说这是因为没有了记忆才导致的情况,可是······强烈的负罪感挥之不去。失去记忆此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说不清的罪孽。
不管了!
我狠狠地摇了摇头,接着便跟上了钟离冬的步伐。他八成是去与印雪姐见面的,因此我要跟着他去找印雪姐,我要找回印雪姐的记忆。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钟离冬依旧踱步向前走着,而我却明显感到手脚疲累,难以接着跟下去了。这个家伙到底要去哪儿啊,还要走多少路啊。这都走了多少公里了,我甚至感觉他还特地绕了好几个弯,还原地绕了好几圈。
难道说被发现了?
这个不好的想法在我心中渐渐形成着。
不多久,钟离冬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拿出了手机,按下了几个键后,电话接通了,
“喂,秉医生。印雪的情况如何?”
“没啥,我只不过是······那个,自从印雪搬到别的医院后我就因为一些事情没来过···所以啊,新的医院住址在哪儿?啊,不是在火车站边上吗,我可是绕了好几圈去找它呢···什么!是东站吗?嘁,看来我搞错了呢。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看她!”
这个家伙原来是自己也迷路了吗!
我真是服了钟离冬这货了,看来之后,我要从城市西边向东边行进了呢,估计又是好几个小时,我倒是希望这货能赶紧找个方便的交通工具,这样还能省点脚程。也不对,交通工具追查起来就麻烦多了。
“要是知道是哪家医院就好了······城东的话,医院应该很少吧·····”
“是挺少的,一个个追查起来,你很快就能找到印雪的。”
我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比较沉稳的声音,我听着十分耳熟。
猛地回头一看,我这才发现夏梓姐正黑着脸站在我的背后,不多久背后又响起了另一组脚步声,再回头看钟离冬也无奈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在那个晚上偷听了多少?”
钟离冬摇了摇头,问道,
“估计全听到了吧?那个老太婆故意让你在梦里惊醒,然后偷听我和秉医生的聊天内容的吧?”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跟踪的?”
我疑惑着询问道。
“拜托,好歹我也是你现在的‘姐姐’,你那些怪异的举动我怎么会发现不了。”
夏梓姐叹了一口气道,
“哎,不过不该发现的还是被发现了。怎么办,钟离先生?”
“用锤子砸他砸到失忆为止如何?只要控制好力道,姑且也是没问题的。”
钟离冬的“玩笑”并不像是假的,
“没准起来以后,和贺会变成一个按时交历史作业的好学生呢。”
“钟离冬老师,这个玩笑不好笑。”
“谁说这是玩笑了?”
钟离冬的声音高了几分,他还特意摆了摆自己的眼镜,以示严肃,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偷听行为,让印雪辛苦筹划了多久的计划瞬间泡汤了啊!那家伙看到你是绝对高兴不起来的啊!她为了你,可是把自己的一切都抹去了啊!为啥你会······”
是啊,我都听到了,印雪姐为了不让我悲伤,把她自身从我的脑海中原原本本地抹去了。可是,无论怎么想,这样的事情都太过分了。
印雪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么做虽然是对了我好,但是你们有······
有考虑过这个小鬼的感受吗?
一阵猛风袭来,天的那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玖华月小姐似乎介入了我们之间的谈话,而且她替我说出了我的心声。
很快,有个黑影冲上前来,撞开了挡在我面前的夏梓姐,并且拉住了我的手向着东边跑去,
“快走!”
“翠绿!?”
我看清了正拉着我行动的黑影,并且跟随着她的脚步向前奔波去,
“为什么?”
“跟我没任何关系,都是剑圣大人的主意,你别想太多!”
翠绿红着脸扭头吼道,
“剑圣大人说过的,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帮助狂将大人。所以我只是在履行她的诺言罢了。都说了,你别给我想太多哦!”
我当然没有想太多,眼下背后的夏梓姐和钟离冬依旧穷追不舍,我跑还来不及呢,
“那么赫尔薇儿呢?”
“剑圣大人叫我断后,她本人会在前头接应。”
“那么医院的位置呢?”
“说不大清,不过总有人会带你去的。”
翠绿刚说完,不远处久月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她立即放开了手,狠狠地把我往久月身上推,自己则挡在了夏梓姐和钟离冬前,
“久月大人,和贺大人就拜托你了!”
久月点了点头,不等我多想,腼腆的她也拉起了我的手,向前跑去,跑了大约有十分钟后,她才气喘吁吁地开口道,
“呼哈哈,和贺同学,印雪姐姐在······”
“在?”
久月看来是坚持不住了,软趴趴地松开了手,停在原处不停地喘着粗气,
“哈哈,哈······在第二医院,市第二医院的抢救室内。我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和贺同学请一直向前,赫尔薇儿小姐会接应你的。”
“你没事吧?久月。”
我刚想关心几句,却发现久月的身后走来一个魁梧的酒保打扮的大叔。这个大叔我见过,正是久月的父亲,那位开酒吧的老板,龙前月先生。
只见他摩拳擦掌着向我走来,
“我就说钟离冬那混蛋找我总没有好事,不过,既然敢动我女儿,小鬼你还是有点胆量的。”
“快点往前走,父亲就由我来拖住!”
久月直接推开了我,挡在了我和她父亲的身前。
我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久月坚定地向我点了点头,而龙前月则是一脸不知所措地表情。不过眼下,给我的选择也只有继续向前了。
我向着街道的末端冲了上去,市二医院的位置我姑且还是很了解的,所以不出几分钟,那个医院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我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原因,唯一能想出来的答案就是,我之前来过这个地方,并且这段记忆涉及到了印雪姐被消除了。
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又奔波了十五分钟,我终于走到了市二医院的门口。然而有一位墨镜男已在医院门口等候多时了。那便是基尔伯德编辑,他果然也打算阻碍我吗?
“和贺,你果然还是想起来了吗?”
基尔伯德的语气中有几丝不安定的波动。他径直向我走来,这么强的气场我还是第一次见,周围根本没有给我钻空子的地方,我敢说现在在他面前连一只虫子都钻不过去。
“为啥连你也要阻碍我,基尔伯德编辑。”
“这是和印雪的约定,我必须遵守。所以很抱歉,这儿你是通不过的。”
“为什么不让我见印雪姐啊!明明她就在里头!”
“······”
基尔伯德编辑沉默了好一会儿,但终究没有挪步,他站在那儿就是不肯让我经过。
事实上我也知道不可能从他的身旁溜过去,可是现在也只有拼一把了。
“绝流剑法六十六式·无刀强坠!”
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这是赫尔薇儿的声音!她直接从不原处的高空袭来,和基尔伯德编辑打在一处。
“赫尔薇儿?”
“和贺阁下,请你务必见到狂将阁下!”
剑圣在谈话间已经用剑鞘挡住了基尔伯德编辑好几招,
“请你务必救救她!”
我点了点头,直接一股脑冲进了医院中。我并不知道印雪姐所在的急救室的位置,但脑海中某个位置却清晰地显示了出来。先上楼,然后再越过三号楼,再乘内部电梯到六楼。很快,那一奇怪的感觉指引着我来到了急救室内。
一位头发花白的白大褂医生挡在了急救室的门口,我见过这位医生,那就是钟离冬口中所提到的秉医生。
“弟弟说不知道不知道,却还是知道了啊。”
秉医生自言自语道。
“请从那儿让开,秉医生。”
“那可不行,病人还在抢救中。还有这儿是留给和印雪小姐的独有病室,没有相应主治医生的证明是打不开的。”
秉医生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说这些你都听不进去对吧?”
我点了点头。
“那老夫问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回见和印雪小姐。她明明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而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在否定她的努力,这样真的合适吗?”
“我很后悔······其实我不该知道这一切的。”
“那为什么?”
“但我知道,我不知道这一切的话,我会更后悔。这不是姐姐替我做的选择,而是我自己该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