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土拨鼠,怎么会跑到这么高的黑板上画画,根本就不可能!画这张画的肯定另有其人,再说了,土拨鼠根本就不会画画嘛。不过,在这个诡异而独特的虚幻之境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泽也不敢确定了。
总之,跟着走廊上奔跑的土拨鼠,可能可以找到船上另外的人。
于是,泽也跟着跑到走廊,那只土拨鼠就在走廊的尽头,用一种像是在挑衅的目光看着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泽。
“有本事你就来跟着我。”
这是泽脑补的句子,结果她继续迈出步伐追逐那只土拨鼠,土拨鼠又从直立状态转换为爬伏状态,加快步伐离开这个走廊。
泽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一路小跑跟着这只土拨鼠。奔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长发开始飘扬起来,一些发丝还在轻轻摩挲触碰自己的脖子和侧脸。追一只土拨鼠都这么费劲,看来自己在这个幻境中体力很差。
终于在体力差不多就要透支的时候,泽又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那只土拨鼠。土拨鼠拿着一个饮料瓶子,边看着手扶着走廊墙壁歇气的泽边喝汽水。泽看着就有点生气,凭什么一只土拨鼠就这么精神而一个人在这里奔跑就特别耗费体力。
土拨鼠眨了几下它的眼睛,把手中的那瓶饮料喝去大半,然后就跑进走廊尽头它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了。泽也歇够了,这次她学聪明了,不再是奔跑,而是一步步地接近那个房间。泽知道在这个虚幻之境里奔跑是相当耗费体力的,能不奔跑就尽量不跑。
泽还发现一点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里的时间几乎是静止的,不然为何船外还一直是白天。还是说这里的时间过得特别特别慢,要过很久才能到晚上。
土拨鼠竟然可以进入那个房间!泽先前明明试过,明明每一扇门都不能打开,土拨鼠是如何开门的?
泽过去一探究竟,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往外透出一行暖黄色的灯光。里面还传来了一点声音,似乎是音乐的声音。要不要进去呢,泽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不好的预感,进去未必是好事,能看到这艘船上的另一个人未必是好事。
管它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想要进去看看。泽把这扇虚掩的门慢慢推开,透出来的光面积越来越大。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是钢琴的声音。泽对音乐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是什么。
进到房间里面,脚下是血红色的柔软的地毯,和外面走廊明显不同的触感。似乎从脚底到膝盖都传来一股暖意,泽进入到房间里面,看到里面不止有一个人,有很多戴着面具的人。这是一个假面舞会,身后的门已经自动关上。
看到一个没有戴面具的人进入到这个房间里面,舞会上有不少的人看向泽这边。他们都戴着面具,虚假的面具,只有泽一个是以真正的样貌示人。
泽站着那里一动不动,或者说不敢移动,或者说想不到要往那里走。她甚至想要离开这个大房间,然而她一回头才看到原来进来的地方已经变成一面墙壁,似乎在那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扇门。
泽再次回头,看着这些戴着面具的人,钢琴声也停止了,大部分人都停下自己的动作,看着泽不说话。这个房间所有的窗户都扯上巨大的窗帘,外面的光不能照进来,怪不得要开着亮堂堂的灯。
他们待在这个房间里,不会窒息吗?难道这里有空调,反正泽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了。泽的脸开始慢慢变得苍白,这些人的面具下究竟有着什么表情什么眼神泽都不得而知,他们已经看了几分钟了,接下来还没有其他的动作。
刚才那只还在喝饮料的土拨鼠呢?泽四处看了看,终于发现这只土拨鼠在一架那架钢琴的琴腿子旁边,不过它的手中已经不再捧着那个饮料瓶子,而是一脸发呆地看着那些戴着面具的人。
泽想要不动声色地接近那只土拨鼠,差不多就要走到钢琴的旁边时,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钢琴师又开始把手放在黑白键盘上弹出第一个音。
土拨鼠听到钢琴声响,又从直立的状态转变为趴伏状态,而且看到了正在接近的泽,赶紧转过身屁股对着泽撒腿就跑。
泽也不管这些戴着面具的人是如何看自己的,立刻赶上,不过泽没有奔跑。她谨记在这个幻境中奔跑是相当耗费体力的教训,只是快步追赶土拨鼠。
土拨鼠眼看着就要撞上一面墙壁,但是那里突然显现出一扇棕色的木门。它是哆啦A梦吗,竟然会自带随意门。可是哆啦A梦是一只猫,而它只是土拨鼠啊。
泽当然也跟着追上去,她已经闭上眼,把双手护在自己的胸前,作好了万一自己撞墙的的准备。然而她撞上的不是墙,而是进入到另一个空间里。这个空间能看到无数个棱镜组成的舞会房间,还能看到船上其他的房间。
其中一个房间像极了自己在葡兰市租下的那个房间,不过房间里面那只猫已经不见了。房间里竟然多了一个人,泽想要走近这面棱镜看清楚,却发现自己在这个空间里向前走即是向后退,向后退竟然是向左移,再往前一步又是真的往前挪了一步,不过她有点犯恶心有点想吐。泽差点就站立不稳整个人反转过来,泽努力稳住自己的脚步,才不至于整个人都颠倒过来。
泽这次怎么都不想动了,她站稳后,努力集中视线观察那个棱镜。果然几面镜子中不同角度的都是自己啊,就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装了很多个摄像头一样。
自己闭着眼坐在床上,应该是睡着了吧。泽这样想,不过仔细看下去就会发现其实不是,棱镜中的自己其实是醒着的。棱镜中的自己正在用手折纸,折了几次都失败后,就把纸放到桌面上。然后用手轻轻捶了几下自己用毯子盖着的腿,按摩着应该是有些发麻的双腿。
既然闭着眼睛不好折纸,为什么不睁开双眼折呀。这是泽的想法,难道说自己的眼睛瞎了。不可能,如果自己的眼睛瞎了,怎么能看到现在棱镜中的自己。
泽现在不是想着该如何找到那只土拨鼠,不是想着该如何从这个空间出去,而是一直看着棱镜中的自己。
看到棱镜中的自己在抹眼泪,泽就有些不解了,为什么自己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还会往外掉眼泪。房间里又进来了一个人,是暮卫。现在身处于这个空间的自己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不会在这个棱镜中看到什么比较污的情景发生吧。
幸好没有,看来是想多了。暮卫只是坐在床边,拥抱了一下泽,对泽说了一些话。身处于这个空间里的泽听不到暮卫在说什么,不过以她对暮卫的了解,八成是一些安慰的话语,两成可能是开一些玩笑让泽开心。
看着棱镜中彩色无声哑剧的泽感觉有点头晕目眩,应该是看得太久了。她闭上眼睛歇了一两分钟,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能看到自己的那个棱镜了。其余大小一样的棱镜皆是别人别处的景象,泽有些慌了,可以看到自己的那个棱镜到底哪去了,再怎么找也很难找到。
这时的泽大抵能体会得到那时看到棱镜中自己的心情,既孤独又无助,自己也找不到那只带她进来这里的土拨鼠了。在这个空间里面,想要移动一步都困难重重。泽无助地在这里蹲下去,抱着自己的双腿,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土拨鼠自从进入到这个空间后,就再也见不到它了。如果它一直不出现,想要从这里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能从这里出去,又能到哪里去,自己甚至无法离开这艘轮船。
抱着自己双腿的泽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就一直在那里闭着眼睛。没关系,现在自己一点都不困,刚才在外面的轮船上奔跑时的那种无力感也没有了。泽也不觉得饿,只是有点伤心,有点失落。
再次睁开双眼,那些棱镜也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是自己一人在这个黑暗的深渊中,一点光亮也没有。泽站着了,想要再次移动,做点什么总好过一直逗留在这里。泽尝试移动,不会像刚才那样乱移了,前后左右的方位感皆为正常。可能是棱镜都消失了吧,土拨鼠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没有光线也看不见呀。
这个黑暗的空间也不知道有多大,反正现在泽已经行动起来了。只不过这里已经变成了无重力状态,泽就这样一个人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漂浮游动,虽然伤心但不绝望,无论如何都不要绝望,不管命运如何自己总不要停下来,不然这个黑暗的空间会变成旋转的黑暗旋涡,把自己吞噬到更为黑暗更为绝望的地方。
在黑暗中往上漂浮的泽想象这就是深海的海底,总有一刻自己是能回到海面上的,总有一刻自己是可以呼吸到海面上自由的空气。
泽还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有神迹降临,能给自己一点光,哪怕是几秒钟也好。能看到那只带自己进来的土拨鼠,就能找到出去的方向吧。不过,无论泽祈祷多少次,光也不会降临。土拨鼠也不会出现,自己只能继续飘浮,飘浮。
泽并不知道的是,无论她会不会失望,有没有伤心,她都要在这里度过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漫长到世间万物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