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半,暮卫是和琦还有盹儿一起进入医院的,他们在前台咨询处询问了索拉帕的病房号码。工作人员问,你们是不是病人的亲属,暮卫说,不是,只是朋友。工作人员说请稍等,三个人就傻乎乎地站在前台等着。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工作人员把楼层号和病房号码告诉了他们。
在搭乘电梯的时候,暮卫问琦,大使馆的人不是把病房的号码告诉你们了吗。琦说没有,可能他们忘记了。电梯比一般的电梯要宽敞,可以让手术台车进入电梯。此时,只有四个人在电梯里,其中一个是本地人,穿着一件牛仔色薄外套,手里拿着一个果篮,大概是来看望他认识的病人。
“糟糕了,我们忘记买东西去探病,就这样两手空空地进去可能会不太好吧。”
“那现在我们可以去医院外面也买点水果鲜花之类的再上来?”
这时在旁边本来一句话都不说的盹儿此时开口了:“都已经到了,要买下次再买吧。”
电梯门打开后,三个人看着病房门边上的号码,一路寻找要索拉帕所在的病房。可以看得出来,门是虚掩着的。暮卫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这是一个单独的病房,里面的人说:“可以,进来吧。”
打开房门,是暮卫第一个看到穿着白色衣服坐在床上的索拉帕。看到索拉帕的脸,暮卫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就是泽呀。暮卫差点双腿一软,扑通地就跪在地上。在暮卫背后进来病房的其余两个妹子,推开暮卫的背:“别挡道。”
想到刚才索拉帕所说的那句话,她不是泽,只是泽的高仿,或者说是泽的一个个体差异很小的翻版......即使这样,暮卫还是感觉到紧张和不适,进来病房之前想好要说的话现在一句也不记得了。
琦和盹儿已经在病床的旁边坐下来了:“不好意思,我们来得匆忙,忘记买东西过来了,请见谅。”
“没事,想不到有和我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过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现在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吧?听你说话的语气还挺有底气的,不像是那种太虚弱的病人。我还听大使馆的人说,你这个月的月底就可以出院了。”
“是没什么了,先前还有点贫血和缺水,打了几天的点滴,已经好多了。”
“是这样的,我们以前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和你长得很像,她也是搭乘蓝天号游轮的乘客。我们这次前来,就是问问与此相关的问题。”
暮卫都还没开口,琦就已经说开了,她让暮卫别说话得了,就好好坐在旁边听着,让他来说来问是指望不上的了。
“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是泽吧,我在搭乘蓝天号之前是不认识她,也是上了船以后才认识她。”
琦再次拿出手机,划动自己的手机屏幕,让索拉帕再看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再次确认。
“是她,没错。外貌和我长得很像,不过我们说话的声音很不一样。”看来她自己也察觉到了。
“嗯,那你是什么时候在船上的什么地点和她相遇的呢?”
“船的高层顶部有一个网球场,我们在那里看别人打网球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就坐她旁边。”
“据我所知,泽对网球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很感兴趣。”
“我也对网球不了解,也不感兴趣。不过总好过一直呆在船舱里,舱室里一直都亮着灯,在里面待久了一点也不舒服。每个人都想到外面呼吸一下海上的新鲜空气,感受一下太阳的光线。而且那时候,听说我们岛上一个很有名的女网球运动员在打球,人人都去看,我也去看了。我现在都忘记那个网球运动员叫什么名字了。”
“在观看网球比赛的过程中,泽刚好就坐在你的身边,然后你就认识她了?”
“是啊,我看到她的时候,我都觉得非常惊讶。就像是遇上了失散多年的姐妹那种感觉......可是她的眼睛看不到东西,只是坐着闭着眼睛晒太阳,对网球比赛也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跟她说,我们俩的样貌很相像,她笑着说是吗,我真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可惜看不到。”
“或许在那个场合看到你们的人都会认为你们就是双胞胎姐妹。”
“对对,当时很多人看到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我和她聊了一个下午就成为朋友了。”
“后来还发现她住的房间就在你的房间的旁边。”
“对,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实不相瞒,我们查找过相关的资料,所以知道泽的房间就在你的房间的旁边。”
“你的意思是,我和她的相遇可能是一种偶然,也可能是一种必然?”
“我想说的是,如果这是一种必然的话,请你务必不要对我们隐瞒一些可能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线索。”
“不会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我和她不认识,直到那天看完网球娱乐表演赛以后,我才知道,这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姑娘就住在我旁边的房间。”
暮卫在旁边听着,在心里想女生之间的对话有时候竟然可以变得如此紧张可怕。盹儿从来就不认识泽,因此他们的对话她一点都听不懂,听着听着竟然犯困爬在床头桌上睡着了。琦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腰,别人说话的时候你睡觉就有点失礼了。盹儿只好揉揉眼睛,去厕所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还是说一个人先回旅馆休息了。病房里因此只剩下暮卫和琦,还有索拉帕。
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也觉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了:“谢谢,刚才有点心急,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我只是想知道多一点关于泽的事。然后一直到蓝天好游轮遇上飓风触礁,你们都没有联系了?”
“一直都有联系,我和她的年龄相仿,共同话题也多一点,通常都是我去她的房间。”
“在蓝天号游轮遭遇事故的时候,船上的人有何反应,你还和她在一起聊天么?”
“不在,那时候船上乱成一锅粥,船上的人都在到处乱跑,整艘船都在摇晃。船的全球定位系统GPS失效了,任何人的手机都收不到任何信号。之后船触礁了,船上反而安静了一点,有些人想要争取到救生小船上去,大部分人都留在船里等死,有一部分人到甲板上。我和我的爸妈都觉得,在那种狂风暴雨的天气里面,即使坐着救生小船到大海上去,也是迟早要完。所以我们就一直呆在船的甲板上,手扶着栏杆,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那泽呢,有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有啊,她是和她姑姑一起乘坐蓝天号的,可是飓风到来的时候,她的姑姑却不见了,我们见不能再等了,就由我爸推着泽的轮椅出去,让她跟着我们一起走。”
“然后发生了什么?”
“船体开始破裂,再一个十几米高的大浪打来,我和我的爸妈还有泽都被打到大海上,然后我就昏迷了,直到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漂在海面上。我们在遭遇到那个大浪以前,全都穿上了救生衣。”
“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获救,你的家人和泽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是的。到目前为止,确实只有我一人获救,我的家人和泽还有泽的姑姑都不知所踪。”说完以后,索拉帕的眼里似乎还真的有点点泪光。琦也不好意思问下去了,可是最关键的信息还没有掌握呀,不能半途而废,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我来中国之前,在古巴的哈瓦那呆过一段时间,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会占卜术的婆婆。她告诉我,来这里就能找到你。找到你就可以找到泽......至少是泽的灵魂......我们现在也一筹莫展。好像也找不到更好的线索了。”
“这么说来,在遇上飓风之前的那段时间,我还会听到泽在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题,有时候我还真觉得这个孩子神经兮兮的。她说什么,还是命运难逃啊,还有什么自己将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和这样很不一样。还说,以后会有一个她的朋友把一个蛇形的耳环送给我,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就是这个,她还说过什么如此相关的话题吗?”
“没有了,或者说,我记得的就只有这些,没其他的了。”
“那你可以把‘进入另一个世界’那部分说得详细一点吗?”
“我只记得一个大概,详细的内容我真记不清楚了。她一直闭着眼睛嘛,我都不清楚她是在说梦话,还是在认认真真地说事情。”
“那‘有一个朋友把一个蛇形耳环送给你’的部分了,还有其他内容吗?”
“没有,就那一句话,没有其他多余的内容。我听完后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送耳环给我,还是一个蛇形的耳环。我从来就不喜欢蛇,而且也没打过耳洞。”
琦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蛇形耳环,就是在哈瓦那的时候,那个会占卜术的婆婆送给她的。
“这个银色蛇形耳环,就是那个会占卜的婆婆送给我的。我也是在她的指引下,才能找到你,现在我就把这个耳环送给你了。”
索拉帕用手心接住这个耳环:“谢谢,虽然我以后也不打算戴耳环,但如果收下这个礼物对你们有帮助的话我很乐意收下。”
琦和暮卫双手和十:“非常感谢你今天能接见我们,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好人一生平安,希望你的爸妈也平平安安,获救后能一家团圆。”
“承你们贵言,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