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诗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住处。这里没有猫和狗发出的动静,安静的很,就连厨房里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也听得清楚。
水滴在洗碗盘里,或许那里还有没洗的碗碟,可以听到轻微的“咚”的一声,也可以听到水滴砸在碗碟上的“哒”的一声。那么,这是在哪里呢?流浪诗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花板挂着的一盏小型吊灯。
房间里已经很阴暗了,可是没有灯光,看窗外面的天色,似乎是黎明又似乎是傍晚。如果不看手机上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对了,自己的手机呢?流浪诗人从沙发上坐起来,摸索着自己身上的全都口袋,然而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
房间里没有挂在墙上的钟表,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我是谁?我现在在哪里?我睡着之前到底做了什么?是明知故问还是没有答案......
流浪诗人凭借自己像狗一样的嗅觉,隐约可以嗅到这里有小眉的气味。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空气中微妙的平静氛围也被打破了。果然是小眉,小眉回来了。她进入房间以后,似乎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你醒啦?”
流浪诗人想要回答,可是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好像被整团棉花堵住。只能点点头,用手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你自己去倒杯水来喝吧,纸杯放在沙发对面电视下方的柜子里。”
小眉抬起脚后跟把门关上,“砰”的一声在,震得流浪诗人耳朵里脑子里也有回响。流浪诗人站起来,拿出纸杯,去水龙头那里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喉咙的感觉好了点,再倒一杯来喝,感觉就好多了。
小眉把抱着的东西全部放到茶几上,流浪诗人看到只有牛奶和蔬菜,还有几个苹果从纸袋里面滚了出来。
“昨晚听海王星熊猫的演唱会听到一半,你就说出去走走吧,然后刚走到酒吧的门口,就倒下来了。我就把你送回来了。”
流浪诗人觉得很丢脸啊,竟然要一个女生来送自己回来,等等,回来?这里明明就是不是自己家,而是小眉的家啊。
“我本来想请医生来看看,可是太贵了,请不起,就让你一直这样躺在沙发上就行,反正你也死不了。”
“喂,这样说未免有点......”
流浪诗人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还有点怪怪的,要不要再喝一杯水?
“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都是一直抽烟扛过来的,没想到扛不过来了,喉咙还发炎了。”
“要不要吃个水果?”
小眉想要把滚落在茶几上的水果捡起来,扔一个给流浪诗人。
“不用了。”
“那你就先在这里坐坐,我先去煮点东西大家一起吃。”
“那我还是吃点水果算了,总觉得煮的东西会让喉咙愈发疼痛。”
“你昨晚不是喝了柠檬水了?”
“喝一吨柠檬水也没用,只是......”
“那你就不要说话了,好好坐着,别走来走去,这里本来就很窄。”
流浪诗人坐回到沙发上,头靠在沙发椅背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你是一个人在这儿住,还是和你爸妈一起住?”
“这里很明显就是我一个人住的,我爸妈怎么可能会和我一起住这么窄的地方?”
“是你自己租的?”
“是爸妈买给我的,不用付房贷,一次性付清。”
“有钱人啊。”
“哪里是,都叫你别说话了,声音越来越难听了。”
流浪诗人想要抽烟,摸索身上的口袋,烟和打火机也被拿走了。
“烟和打火机被拿走就算了,手机总归要还给我吧,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手机,一直放在茶几下面的报纸上。烟和打火机早就扔进大街上的垃圾桶了。”
流浪诗人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消息。幸好没有什么急事,也不用赶回去工作。手机的屏幕,其实就是一面深褐色的镜子,即使在这面深褐色的镜子里,流浪诗人还能看到自己的黑眼圈,像是被熊猫揍了两拳。
把手机放回到茶几上,流浪诗人看到自己的裤子拉链没拉上。
“手机和香烟被没收也就算了,为什么我的裤子拉链是开着的?”
“谁知道为什么你的裤子拉链是开着的,你自己上厕所忘记拉拉链,别问这种弱智问题啦。”
“我还以为是你......”
“是我一刀砍在你的脖子上?”小眉停下自己手上正在切着的西红柿,直到流浪诗人闭嘴不再说黄段子,才继续手中的动作。
流浪诗人再次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正在外太空旋转,可是身边一颗星星也没有。是相当黑暗,相当黑暗的太空,这是在黑洞里?这是在未知的空间里?眼皮还是越来越重了,想要重新睁开眼睛都变得相当困难。
刚才在沙发上躺了几个小时也完全不够,流浪诗人感觉自己因为缺乏有质量的睡眠而开始出现幻觉,自己变成了那个杀死阿虎的凶手,在血棉路后面的一条巷子里抢夺走快递员手中的披萨。进入嘻哈服装店的店门,在收银台前面拿出一把装有消声器的半自动手枪,先是对着阿虎的头部开了一枪。接着,对着他的胸口开了两枪。
后脑勺喷洒出一滩的血液,直接溅在阿虎身后的墙上。随着阿虎倒地,自己把披萨饼放在收银台上,自己却很从容地走出店外。
为什么要打晕快递员,把他手中的披萨抢过来,再进嘻哈服装店枪杀阿虎。怕在杀人的过程中遭遇进店的快递员,认出自己?完全没这个必要吧,因为自己稍后不久就要走到轻轨车站东入口站附近的一个废弃地下人行道自杀了。
大概是确实是怕在枪杀阿虎的过程中,快递员会进店发现自己,然后提前招惹来警察。这样,自己就有可能被警察击毙,而不是自杀身亡。凶手自己似乎很在意能够顺利自杀这个环节,而对成功刺杀阿虎这事胸有成竹。
自己又变成了沉默无语的户语,坐在椅子上,脸上的伤口正在滴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粘稠的血,滴落在地面变成黑色的小圈。厨房里水龙头正在滴落的水,也变成了血,不是户语的血,也不是自己的血。小眉就不知道找人修一下这个滴血的水龙头?血滴在洗碗盘里,滴在餐具和勺子上,似乎有人刚在房间里完成了一顿茹毛饮血的就餐。
血很快就从洗碗盘里溢了出来,完完全全变成了血的浪潮。水龙头没有人碰过,却失控般继续流出鲜红的血,很快就到了狭小的客厅,很快就到了摆放着拖鞋的沙发腿边。
血液的潮水正在逐渐上升,很快就把躺在沙发上的流浪诗人淹没了,小眉你到底在哪?还能听到我的呼唤吗?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开口呀,是的,我是在用大脑思考,而不是开口说话。
在黑暗无边的太空旋转着,又转了一个圈,自己变成了遭受枪击的阿虎。自己失去知觉前听到第一声枪响,剧烈的枪声在脑袋里炸响。
立即醒了过来,背上似乎还出了冷汗。还是去冲个澡吧。
小眉坐在桌子前,自己吃着自己炒的面。
“我想用一下你的冲凉房,去冲个淋浴,不介意吧?”
“随便你,只是这里没有可供你换洗的衣服。”
“穿你的也可以啊。”
“我的?你想穿女装?”
“普通的短袖衫就没有?就是那种看起来男的女的穿上去都没什么区别的短袖衫......”
“没有,滚。”
“没有也无所谓,大不了洗完后,我就光着身子在你的房子走来走去。”
“死变态你真的敢这样的话......”
“我现在就在这里脱衣服。”说完流浪诗人就松开自己裤头的皮带。
“滚进去再脱吧,像油条一般的身材有什么好看的。”
冲完澡后,流浪诗人走了出来,穿着一套小眉从衣柜拿出来的短袖球服和短裤,这是小眉在泽城大学运动会上穿过的。之后,洗干净后就一直放在角落里没碰过。
小眉已经吃完炒面,洗干净碗碟。在自己的电脑桌前面打字,应该还是在写那个长长的剧本吧。房间里比起刚才显得更加昏暗了,只有小眉的电脑屏幕还在发着光。
最近流行在昏暗的房间里不亮灯说话?流浪诗人这样想,先前和约什在张琉真的办公室里也是这样。
流浪诗人走到小眉的身后,看到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还有几根发丝散落在肩膀的衣服上。流浪诗人把碎发拿起。
“这两天一直都是接触死人尸体,还是活人的感觉比较温暖。”
听到这句话,小眉原本在敲击着键盘的手也在发抖了,连打了几个错字。
“不要吓人啦,快点把房间的灯打开吧。”
“就让它一直这样吧,我还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和你说死人尸体的事情。”
小眉把椅子往后一退,站了起来,自己去打开房间的灯。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了,流浪诗人躺回到沙发上,再睡上一觉明天早上黑眼圈就会消失了吧。
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已经亮起灯的房间里,时间流逝得很慢。
小眉的手超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