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帆顺着海水旋梯往下走,按理说,人踩在水上就肯定会直接往下掉,可助帆没有。水之旋梯在脚下的触感,其实和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就是人不会往下沉。助帆发现自己在水之旋梯行走并不会一脚踩空后,就一直安心大胆地往下走。沿着这个回坏式的水之旋梯往下走了不久后,渐渐地就觉得有点头晕了。头顶上的水流并不会掉到自己的头上,而是沿着水之旋梯不断地往下回环流动。
往下走,究竟可以到达哪里呢?助帆自绵羊变回人后再一次感觉到了孤独,在巨大而壮观的水之旋梯上行走就像是在迷途中行走。方向只有一个,助帆开始觉得厌烦,想要往回走,不再沿着水之旋梯继续往下前行了。在下面等着自己的说不定是沉睡的海龙,抑或是更孤独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空无一物的空间。她的心中充满各种猜测,各种想象出来的画面停留在脑海中只有一两秒,很快又消失不见,她摇了摇自己的双马尾,这样的情形应该是不存在的,结果要亲眼看到才能知晓。
助帆回头看了一眼,水之旋梯的入口已经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了。都走到这里了,再往上走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然而在这样的空间里,时间存不存在都是一个谜。她甚至有点怀念那个自称是山神和笛神的家伙发出的声音。这样,自己可以不凭借思考而再次变成一只绵羊,让笛声去指引自己行进。
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海水旋梯里水的聚拢和流动都是无声的。助帆想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给自己壮胆,自己清了清嗓子,却不知道该说些啥才好。身边的一切情况对于自己来说,都变得极为自然。“今天,明天,后天,我在这里到底要过多长时间......该不会只能一直在水梯循环中原地打转。”她刚刚发出声音,就一脚踩空掉进水里。原来,在这段海水旋梯往下走,是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一旦发出声音,就不能继续往下走,而是直接往下坠落。助帆的身体穿越过水幕,那时幸好她没有被水呛到,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水幕,是在半空中的落体运动。
“啪唧”一声,少女掉进了一辆马车里。马车?助帆坐起来,看到前面有两匹火红色的马儿在拉着自己坐着的车在奔跑。最重要的是,从如此高的地方摔进马车,助帆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把马车给砸烂。本来助帆还以为必死无疑了呢,她的体验让她完全忘记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而不是现实世界。两匹火红色的马,一直在快速奔跑,助帆现在觉得,无论它们要把自己带到哪儿去,都无所谓了。
“小姑娘进入这个空间已经很久了啊。”
“其实也没多久,这里完全时间概念。”这两匹火红色的马竟然说起人话交谈起来,难道它们都忘掉了坐在马车后面的助帆吗。
“喂,既然你们能说话,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这两匹马会说话,却听不懂助帆说的话,或者说,它们的耳朵自动过滤了助帆说的话。还是说,它们完全不在意助帆的想法。
“我觉得是挺久了的。可爱的小姑娘,先前还被山神的笛声带上了雪山,接着笛声消失后又不得不去了失落之海。”
“我都说了这里没有时间概念,你怎么知道能感觉到过了挺久呢?”
助帆在想,原来刚才海之旋梯之上是失落之海啊。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自己在失落之海漂泊的时候,只是感觉到狼狈,失落是有一点,但也不多。既然那里叫失落之海,那么这里叫什么呢。助帆想要尝试问那两匹马,先前自己说的可能没有听到,那这次自己说的那两匹火红色的马应该可以听到了吧。助帆正想开口的时候,那两匹火红色的马仿佛猜到了助帆想要开口说话,赶紧拐了一个大弯,速度并没有放慢多少。助帆在马车上摔了一跤,等到她爬起来的时候,两匹马又自顾自地交谈起来。
“反正我们在这里等了又等,小姑娘才从海之旋梯掉下来。”
“那是因为她分心了,才会掉入海底雷霆,我从前说过多少次了,年轻人就要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一不用心就会把自己坑了,可爱的小姑娘也变成了可怜的小姑娘。”
“那是她把自己把自己坑了吗?那我们是什么......你这种说法,说得我们好像也是害了她。”
“那是她自己作的死,我们只是来这里执行任务,不存在什么害不害的说法。甭管我们拉的是小姑娘还是大熊猫,我们只是拉车的马。”
“我们先前拉过小姑娘吗,好像没有吧,我们先前拉的是什么,我都忘记了。喂,老兄,你可曾记得?”
“你不记得的,我也不记得了。”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也不是真正的马匹,我们是只是雷霆之神的使者。”
“震惊!我们竟然不是真正的马,而是神的使者。我到今天才知道。”
“你是傻瓜吗,先前我就已经对你说过了呀,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这是我记得的,你却不记得了。”
“噫,我又不是为了记住你的话而存在的。”
助帆也不打算开口吐槽它们了,只是看着它们一边说话一边在这个所谓的海底雷霆一路狂奔,难道它们就不觉得累吗,它们就不用停下来歇歇么......助帆尝试从马车上站起来,想看看这两匹火红色的马到底是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助帆站起来后,看着马车奔跑的方向,什么也没看到呀。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哇,前方也很暗,除了这两匹火红色的马像两盏红色的灯,看得清的也只是近几米的东西。自己还是坐下来吧。
“这里可是海底雷霆呀,上面只有浩瀚的海水,我们作为雷霆的使者,也不会感觉累,这就是我们的职责。”
“你说这小姑娘到底怎么会这么傻,从海之旋梯一路走下去,分明就可以到达......”
“到达什么?”
“我也不记得,你记得么?”
“你说过的我都不记得,更何况是你没说过的。”
“嗯,我认为那里应该是更封闭更孤独的环境,在那里......只会有更深更痛苦的体验等着她吧,所以说,人总不可能一直保持专心的,每个人都会有分心的时候。如果一个人不分心,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那是怎样的铁石心肠啊,那大概会变成一个相当自私的人吧。”
“你又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更封闭更孤独的环境呢......说不定那里就是天堂了呢,说不定那就是通过‘专心’考验后的应该得到的奖励呢。”
“你觉得在海水旋梯下面会有天堂?我从来没听说过天堂会在海底之下,天堂不应该都是在天上才对吗?”
“天堂......对呀,那就是海堂?还是底堂?想想就觉得好笑,还不如叫澡堂算了。”
“澡堂......海水旋梯一直往下盘旋流转,到达那里后应该是海水浴场才对吧。”
助帆突然觉得这般无聊的对话,现在听着解闷也不错,天知道它们想要把自己带往哪里,这段路程还要跑多久。听他们说,这里是没有时间存在的,那么就一直这样永远跑下去?那也太可怕了吧,我已经坐不住了。助帆刚从马车站起来,想要跳下去,不想再坐在这辆马车上了。
跳下马车的话,将会永远留在原地,哪里都不可以到达。
这个想法在助帆的心里一闪即逝,她决定了,还是先不要跳下这辆马车。
助帆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穹顶是透明的,可以看到上面的海水,跑了这么远的一段距离,旋梯是看不见的了,可是海水还一直在那里。穹顶崩塌的时候,会不会变成倾盆大雨呢,她也不知道。正当她还想坐下来的时候,穹顶聚集了很多乌云,这是哪里来的乌云啊,助帆根本想不到明白,穹顶之上不是海水吗,那这些乌云是从哪里来的。片刻之间,雷霆滚动,闪电即至。
助帆想要坐下来,可是,又有了强烈的心理暗示,千万不能坐下来,只能站着迎接雷霆的洗礼。闪电并没有击中助帆,也没有击中马车。火红色的马匹则一直在奔跑,完全不把这降落的闪电当成一回事。可能在它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吧,它们没有继续交谈,助帆想要捂着自己的耳朵。可是她刚抬起自己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放下,捂着耳朵也于是无补,也不能闭上眼睛,因为这是在逃避。关键是,这逃避毫无用处,只是在心里增加胆怯的砝码而已。接连十道闪电不断地落在助帆所乘坐的马车附近,只是助帆感到害怕而已,那两匹火红色的马并没有害怕,不过它们还是停了下来。它们停下来的时候,闪电没有继续降落了。乌云也在渐渐散去,透过穹顶照样还可以看到上面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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