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记得小时候看过的《格列佛游记》
小人国之旅的情节已经模糊在脑海
只是会想起那个与自己相伴的女孩
我在梦中曾与她同游
坐在花瓣的边缘捂着自己的眼睛
侧身躺着等待风把她吹醒
我想把她轻轻捧在手心里
嗅到她的气息连同中央的花蜜
她的体重轻得如同一滴晨露
轻得如同一滴未曾掉落的眼泪
可是风还没有把她吹醒
我暗自平复自己莽撞的心情
可是风还没有把她吹醒
我无法看到她那双精巧的美丽眼睛
-----《可是风还没有把她吹醒》
看到斯塔的第一瞬间暮卫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这条巷子的光线太暗了,无法看清。一开始暮卫还以为眼前这个突然蹿出来帮自己的不过是一个醉汉,还是一个喜欢玩cosplay的醉汉,半身浮夸的轻合金金属装备。
等到暮卫真正看清楚眼前帮自己的这个人正是斯塔时,简直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斯塔的脸在巷子里应急灯的微弱光线下依然毫无表情,暮卫正是凭着对斯塔左半边脸的印象,才把他认出来。斯塔消瘦了一点,右手的义肢仔细看肯定是接着断臂处换上去的。
"兄弟,怎么了,没认出我来?最近过得还行吧?"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听不出一点热情。
斯塔伸出右手的义肢,如若暮卫伸出手和他握手,肯定要抓住这只金属手掌。暮卫看了一眼斯塔的金属骨支做成的手掌,伸出右手握着它,比想象中要轻。暮卫把斯塔拉过来,和他来个拥抱,拍拍他的肩膀。
斯塔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找那个玩麻 醉枪的运动员算账的,可是看一眼刚才他摔倒的位置,人已经不再那儿。估计是从酒吧后门跑进酒吧里面开溜了,别管他,今天能在这里重遇自己的发小也是一桩幸事。
"走,找个地方我们坐下好好聊。"
"不了,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行。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竟然混成这个德行?"
"还好,经历了一些事情,捡回来半条命。"
"瘦了一点倒是真的。"
"肝、肾、胃都受了轻伤,营养吸收是有点问题。"
两个人在应急灯下杂物堆那儿坐下,暮卫又伸出手摸了摸斯塔的金属义肢:"装上这玩意认真一看还挺酷,怎么,活动方不方便,能不能使上力气?"
"还行,用惯了还是挺方便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和那个无赖起冲突?"
"我来酒吧街有点事情,在外面大街上看见你坐在马路边,就跟着你到这儿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的故事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你呢,来这里不是只为了和那个废物打架的吧?"
"不是……唉,还真是,我还把你当初留给我的那支左轮手枪也带来了,就怕出什么情况能震住他们。谁知道其实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闹。"
"你把枪给我吧。我的枪不见了,我拿来自有用处。"
"行,给你。"暮卫把衣服撩起来,把枪套和枪一并解下来交给斯塔:"就只剩下两发子弹。"
斯塔把手枪转轮甩出来检查,真的只剩下两发子弹。"没问题,我有办法搞到通用弹,枪我实在没钱买了。"
"怎么混得那么惨,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出来很复杂,很混乱……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斯塔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是不说我,说说你最近的事。"
暮卫只好跟斯塔说了自己在泽城大学游泳预备队的事情,说了泽和自己最近在高中的事情,说了琦去了泽城后联系越来越少的事,基本上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给斯塔听。斯塔听了之后,没有说话,低着头,还是面无表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排尼古丁口香糖,掰了一颗用右手的金属手掌碾碎了放进左边的嘴里咀嚼,过了一会才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不错,你们的青春,你们的生活,挺精彩的。"
"我不觉得有何精彩,反倒是觉得有些无聊。现在考上了泽城大学,游泳项目也告吹了,没了目标,生活空虚得很啊。"
"平平淡淡的生活才精彩,你以后回忆起来就会这么想了。"
"你这话说的,别装逼了好吗,你就是一文盲,说得和那个谁……流浪诗人那样文绉绉。"
"我可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流浪诗人。"
暮卫用肩膀碰了碰斯塔,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日子。
斯塔身上有什么东西响了,他把一个像旧式键盘手机那样的小型通讯器拿出来,看了一眼那个小的可怜的发黄光的屏幕,这个设备其实不用手机卡不靠岛上的电信信号进行联系。只是使用距离有点短,只有一公里范围内的有效使用距离。不过也比当初胡安卡里从加颂那买的对讲机好用。斯塔把淡黄色的屏幕摁灭:"行了,我有事先走,你也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有空的话,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去找你,保重。"
暮卫站起来,再次拥抱斯塔:"你也保重,不要让我下次看到你的时候全身都是金属装备,看着心寒。"
当天晚上,回到家的暮卫洗了个澡后还是毫无睡意,干脆就打开电脑放几首歌来听听。电脑桌后面摆着一个书架,上面的书好久没拿出来看了,都积上一层薄薄的灰。一只小蟑螂从书堆前爬过,暮卫立刻抄起一个喝光的饮料易拉罐追着它打。
把这只蟑螂打死后暮卫拿来扫把扫它扫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椅子上看着书架上陈列的书籍。自己有多久没看过书了?这个月几乎每天都荒废在家里,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电影,很久没有看过书了,哪怕是漫画也很少看。
书架上好些书都是当水手的爸爸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给自己的,童年时期自己家没有网络,就是靠着这些书来打发时间。通常都是爸爸随便去买上一本,也不管是哪一国出版的,自己的儿子能不能看懂他也不关心。只是有图,图画比较多的图书买回来就行。
暮卫把电脑的显示器搬开,随便抽出其中一本书,拿抽纸擦了擦上面的积灰,这是一本北欧插图版的《格列佛游记》,里面改编成图书形式的文字不知道是冰岛的还是挪威的文字,图倒是能勉强看懂故事的发展。书中掉落了一张新年贺卡,打开它,里面白色的纸上写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新年快乐,暮卫。"落款处是琦的名字。
暮卫对此事真的毫无印象,他知道琦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却把很多细节都忘记了。当时她送给自己贺卡,自己有回赠什么东西吗?暮卫把贺卡放在桌面上,用手撑着脑袋轻拍脑袋努力回想,还是想不起来。
继续翻开那本北欧插图版的《格列佛游记》,暮卫还是找到了小时候自己画自己写的那张贺卡,里面的画不忍直视,字也是典型的小男孩的字,并不好看。看样子自己当时是没有把这张贺卡送出去了。可能是当时自己也嫌弃自己的字和画丑,也可能有别的想法,十年前的自己在想些什么,自己已经记不太清楚。暮卫的脑容量只记得几年前和斯塔一起出去玩的事情,再往前一点的当真是记不清楚了。
文字和图画的内容大概讲的是,暮卫自己来到了小人国,看见了比小人国的人还要小得多的小女孩琦。当时琦正侧躺在一片百合花的花瓣上睡觉,眼看着一滴露珠就要从花瓣处滑落浸润琦的身体,暮卫把那颗露珠吹掉。琦感觉到风的存在,却没有醒来,暮卫捧着花瓣连同在花瓣上的琦,让她一直在自己的手心里。
其实远在泽城的琦早就忘记自己曾送过贺卡给暮卫这件事,她记得的是其他一些生活中的小事,也不会特意去回想。今天晚上她在自己公寓的房间里,好好的把房间收拾了一遍。
泽从琦的住处搬出去住时,走得匆忙,留下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个画架,几支画笔和一堆颜料。房间角落的纸箱里还有两幅卷起来的画,琦把这两幅画都拿出来,展开其中的一幅,画的是泽城火山的星空。那时泽和琦一起去泽城火山旅游,晚上在灰石火山留宿了一晚,两个人睡不着就手拉着手一起出去看泽城的星空。
整幅画看上去能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细细看着,能看到有不少细节都得到了还原。只是不能一直盯着占了整幅画三分之二的星空看,因为久看会有一种轻微的晕眩感。反正琦觉得这片星空就像一个潜在的黑洞漩涡,很容易让人(精神)陷进去,造成一种思维缺氧的紧张感。
另一幅画画的是一个被敞开的金库,这个金库被炸开了一个缺口,可以从缺口处看得见里面从上往下掉落的金币和银币(夸张表现),地上还有一堆砌好的金砖,缺口处附近的地上有两串滴落的血迹,缺口处的墙壁上还有一个血色的右手手印,手印的形状比较大,可以看得出是一个比较高大的男人留下的。
琦看着这幅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个金库看起来确实是有点眼熟,细细琢磨,这不就是我家的金库嘛。这个金库藏在橡胶园别墅的地底下,里面有很多自铸的有着爷爷头像的金币和银币,还有一大堆金砖。问题是这个金库只有琦的家族里的人知道,泽作为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想想泽这个女孩总是做出一些别人琢磨不透的行为,琦第一次觉得泽这个女孩很不简单,甚至变得有点害怕她了。本来两人的关系自泽离开自己后就变得有些冷淡,最近琦想要和她联系,现在琦认真考虑了一下还是先不要联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