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祈祷
星星停止闪烁
当她流泪
夜晚露出微笑
当她悲叹
痛苦蔓延在她的疯狂——”
少女轻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静静地坐在海面中央的礁石上。海浪轻轻揉着她没在水中的双腿,映出点点星光。
繁星不会因为海浪的平静或汹涌停止闪烁,也不会因为谁的失去而驻足哀悼。
她看了看身后海岸上的房屋,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海面,难得地安静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撩拨了一下水面,层层叠叠的波纹把星光的倒影推倒,伴随着海的声音,繁星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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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8:12 伊比利亚海滩 海岸建筑内
“露丝!起床了!你要睡到什么时候?”一个熟悉而令人心浮气躁的声音伴着阵阵敲门声刺进房间,女孩的眉头随着聒噪声紧缩了起来。
她蜷起微热的身子,仿佛在蓄力一般。
“知道了!”
门外的老妇人叹了口气,也不多唠叨了,转而去有些糟乱的厨房端出来今日的早饭。
破碎的窗户外是未曾停息过的海浪,沙滩边早就听不见海鸥的鸣叫,沙滩上只剩下贝壳小鱼的尸体,一切都随着矿石病的来袭变了个样。
露丝推开门,饭桌上姑且有些简单的早餐。她揉了揉眼睛,揉不开紧缩的眉头,径直走进了洗手间。
她不喜欢这个干燥的地方,她喜欢原来在深海的故乡,喜欢唱海底的歌谣,喜欢白发修女姐姐的祈祷。即使这一切不曾珍惜的都消失了,她也喜欢。
“露丝!吃完早饭在房子里好好待着!我跟你爷爷出去一趟!”老妇人轻敲着所谓“洗手间”的门,让露丝很是反感。
“知道了!反正你们不出去的时候我也不出房间!”露丝有些愠怒地喊着,揉弄自己发梢的手指稍稍用力。
老妇人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便不再出声了。
露丝不明白,为什么修女姐姐突然不见了,为什么深海的生物大肆发狂,为什么海嗣也不见踪影。爷爷奶奶带着她被迫逃到了岸上,在这座海边森林中早已废弃的宅邸暂居。她和爷爷奶奶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了,族人早就根据爷爷的指示跟着族长转移去了其他遥远的海域。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不是任何人想要的生活,也比以前的日子厌恶更甚。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彻底没了声响。露丝把柔顺的长发打理好,慢慢走到了破旧的桌前。她一边吃着粗茶淡饭,饮着有些变味的海水,手指敲击着带着几道刀痕的红木桌子。
她扒拉了几口,把餐具一推,起身就往住了三天的房间走,把椅子在残败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声响——
传入耳中的并不只有地板可怜的吱呀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远方的哀鸣。一阵咸湿的海风突然从破碎的窗户涌了进来,把她的黑色长发吹得飘散起来。
露丝微微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走向窗户,锋利的玻璃反射不出一丝微弱的阳光。在沙滩和礁石前方,乌云笼罩的海面,涌动的浪潮席卷着白花花的浪沫,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她沉思了一会儿,阵阵猛烈海风把眼睛吹得难受,这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这一片都是森林和沙滩,爷爷奶奶能去干什么呢。
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露丝这么想着,躺在床上闭上眼。听着呼呼的风声,她竟怀念起昨晚在礁石上所见的星空,一向安静不下来的她难得开始珍惜平静的海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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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9:00 维多利亚 罗德岛本舰 会议室
“由于我们罗德岛干员的努力,这片地区的居民已经基本完成撤离,罗德岛在本次行动中接纳了7名无家可归的孩子,医学检测已经交给了亚叶医生。”抱着一沓文件的阿米娅关掉显示屏上的地图,“接下来请凯尔希医生进行下一步的局势分析。”
“阿米娅,通知亚叶,医学检测报告给我之后这些孩子由我负责。”淡绿色短发的医生缓缓起身,把阿米娅整理下发的文件一张张铺在桌子上,“整个泰拉大陆的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容乐观,这片大地上蔓延的怒火还没有平息。在维多利亚部分地区,矿石病已经呈现因感染个体而不同的变异趋势。”
凯尔希打开了一份文件,投影到显示屏上,映入眼帘的是在维多利亚发生的矿石灾下,各种各样感染者的照片。“如我们所见,矿石病不仅仅出现了感染速度的差异——”
照片和视频上的感染者有的被源石结晶几乎布满了全身,瞳孔中映着的只有死亡的灰;有的绝望地坐在阴暗的墙角,源石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侵蚀着他早就没了手腕的手臂,源石结晶慢慢爬上了皮肤,随即又迅速裂开,留下的只有血淋淋的断口和清晰可见的骨节;有的体表只有几小块源石结晶,身上就已经有了不少烧焦的痕迹,焦黑的皮肤仿佛一触即碎。
阿米娅神情严肃地盯着屏幕,华法琳也皱起了眉。迷迭香表情平静地坐着,煌连忙抱住她遮住她的眼睛。其他有几位干员甚至出现了生理上的不适,至于坐在一旁的博士......
遮得那么严实谁知道什么表情啊。
凯尔希翻了页,一份数据图呈现在众人面前。“罗德岛所做的努力只不过让矿石病的死亡率降低了几个百分点,然而单单这次的矿石病肆虐,又让这片大陆上少了上百个维多利亚居民。我认为接下来医疗部的努力尤为重要,同时已经通过了资金审批投票,如果没有异议,这次会议就到这里......”
“凯尔希医生!”一位干员突然“啪嗒”一声打开门,“斯斯斯卡蒂不见了!”
“冷静些,格拉尼干员。”淡绿发色的女性缓缓地关掉显示屏,正在收拾杂乱文件的煌都怔住了。凯尔希回望了一眼会议室的其他人,“会议结束,解散吧。”
煌噘了噘嘴,迷迭香跟着她走出了会议室。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凯尔希、格拉尼和十分“在意”斯卡蒂的华法琳。
“坐下吧,慢慢说。”凯尔希倒是不慌不忙,偷听的华法琳自觉地把更靠近凯尔希的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坐到后面老老实实偷听。
格拉尼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匆忙地坐下后双手放在并拢的大腿上,直视着凯尔希的眼睛。“我照常去斯卡蒂的房间叫她去做体检,因为医疗部的大姐姐总是说斯卡蒂不肯去体检然后每次都让我去叫她...然后然后今天我去的时候发现斯卡蒂不在房间,就觉得她也没有任务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她回来,我用通讯器呼叫她的时候她居然不在通讯范围内...还有就是......”
凯尔希淡定地举起手,示意格拉尼可以不用说了。“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到了维多利亚近海的时候,斯卡蒂干员跟我口头申请了外出,我批准了。”
“地点呢?什么时候回来?”格拉尼似乎还想说个不停,“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很危险吗?我听说......”
凯尔希开始对这个孩子有些无奈了,“格拉尼干员,我还有些事情,剩下的就由华法琳医生给你讲解吧,体检的事情我会让她以书面形式提交报告的,那么我就先走了。”
随着凯尔希拿起文件走出门外,不知是否是因为错愕,格拉尼焦躁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她保持着急躁又带着些许伤感的表情,呆呆地看向坐在旁边的华法琳。
“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不过我担保,以斯卡蒂的体质来说去哪里都不成问题,肯定会安全回来的。”华法琳不知何来的骄傲感,“她可是间接扣了我一个月的薪水,还差点让凯尔希把我挂在舰桥上的女人啊。她还嫌罗德岛的浴缸太小,谁知道又是去哪里游泳了呢。”
格拉尼更加呆滞了,倒不如说是无语。不过至少她知道了斯卡蒂并不是被卷进什么危险的事情里,像歌蕾蒂娅和盐风城那样麻烦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了。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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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11:54 伊比利亚海滩 海岸建筑内
隐隐约约,露丝感觉到冰凉的海风往她的领口里钻,一股恐惧同时涌上心头。她仿佛看见了一个阿斯兰男性在草原和荒野上疾驰,又迅速瘫倒在地,大口撕咬着布满源石结晶的同族尸体。她艰难地跨过一具血淋淋的雄狮尸体,想过去察看情况,他对着露丝一声嘶吼,一身冷汗从露丝的全身渗出。
她睁开了眼睛,唯独这个房间完整的窗户似乎被海风吹得随时都会破裂,呼呼的风声依旧不止。她抱紧了平时几乎不盖的被子,不明白为什么会梦见自己的阿斯兰好友在啃食同类的尸体,明明许久没做噩梦了。
露丝打开门,习惯性地看了看钟表——啊,这里不是家里,钟表的位置不在大门旁的墙上。她在橱柜的最上方找到了古老的钟,两根指针已经快指向同一个方向了。客厅一个人都没有,看来爷爷奶奶还没回来。
可按照惯例,至少奶奶会在饭点之前回来,然后唠叨地叫她吃饭,甚至还会嗔怪一下露丝的某些坏习惯,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海风突然猛烈了起来,呼啸的声响中似乎夹杂着远古巨兽的悲嚎一般可怖。露丝的头发几乎被吹乱,她更加嫌弃这没了玻璃的大厅窗户,正准备回房间等爷爷奶奶回来——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露丝回望了一下木质的大门,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
她正想透过门缝往外看,猛烈的海风又一次侵袭进了宅邸,把窗户上早就支离破碎的玻璃吹得吱吱作响。突然,敲门声变成了猛烈的撞击声,就好像有人在从外面踹门,想要强行闯入一样。
她的祖父祖母早就在这座宅邸发现了大门的钥匙,那么——外面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