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覆海

作者:波风文云 更新时间:2021/8/3 12:46:54 字数:3321

AM11:55 伊比利亚海滩 海岸建筑内

猛烈的撞击声不断响起,完好但也不算坚固的木门已经有要裂开的迹象,同时似乎能听见门外那人的喘气声。

露丝想透过门缝朝外面看,却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她有些慌乱地左右环视着,迅速在桌上拿起了一把有些老旧的水果刀。

“砰!”的一声,伴随着木板碎裂的声音,这扇门似乎终于要不堪重负了。露丝呼吸急促起来,躲到了木门旁边,握紧了水果刀,准备等来人闯入时趁其不备偷袭他。

然而,门外的人像是放弃了一般,没了声响。露丝依旧缩着身子,紧紧握着水果刀,褐色的刀柄上渗出了些许汗珠。

突然,几声踩在沙土上的脚步逐渐逼近,越来越快——随着巨大的声响,紧锁的木门终于被破开,一股沙尘涌入了屋内,同时冲进来的还有一个金色的身影,几根鬃毛和尘土一同飘落在木制地板上。

“露丝!”他大喊着走了几步,左右张望着,愣是没发现他要找的人就在门板后。

“......你怎么到这来了?”露丝眉头微锁,收起那明明是阿戈尔族却如同豺狼捕猎一样凶悍的动作。木门已经全是裂痕,很悲惨地“砰”一声躺在了地板上。

闻声的人回头一看,倒是松了口气,却又表现出些许不快。他在这里见到了露丝,难免是有些放松的,又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我除了在维多利亚之外,一路上根本没看见你的族人,为什么你在这里?没跟他们一起走?”来者向女孩伸出手,露丝的表情很是复杂,唯独眉头未曾打开过。

“我还想问你呢,最早接到消息撤离的阿斯兰族怎么可能放任你一个人脱离族群?”露丝随意地搭上他的手站了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苍云很是头疼,他知道露丝的性子,但是连这种时候她都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信息交换不及时,会导致无法推进事情的发展——

“我前天早上听说,伊比利亚海和阿戈尔的交界已经被矿石病的污染得...呃...不太好,但是有几个人还留在这里,我没在伊比利亚的避难所找到你,联系你也联系不上,就过来找你了。”眼前的黑发青年冷静而又着急地陈述着事实,后脑勺的些许白发和金发已经因为路途和刚刚的破门被汗水浸湿。

露丝听着越来越来气,“然后呢?我是阿戈尔人,这里的海水和矿石病什么的我清楚,你个阿斯兰人跑到这来干什么?等着涨潮去淹死吗?”她的语气中有着她不一定自觉但是掩盖不住的戾气,“就算你找到这里来了,你又想干什么?”

“带你走。”名为苍云的青年深呼吸一口,拉着露丝的手就要往门外走。呼呼的风声依旧不止,一走出门口他的头发就被吹得又乱了些,然而露丝却没有踏出一步。

“你认得路么?你不是路痴吗?”露丝很是平静,和乌云密布风声大作的气氛很是不合。

苍云回头看了一眼,“路痴是逗你玩的,不该路痴的时候是不会路痴的。”说着就要拉露丝走。

“我爷爷奶奶还没回来。”

“这种时候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

“......”

苍云有些焦急,他不认为露丝明白现在的局势。维多利亚的街头到处散发着关于伊比利亚海域矿石病扩散的报道,海域周围已经有数个城市和族群离开这里去维多利亚和伊比利亚远海城市暂居了,但是唯独生活在海中的阿戈尔一族只逃离了寥寥数人。

对于没见过几次海的苍云来说,海风从来没有如此凶暴过。呼呼的风声不断拍打着他的皮肤和毛发,领口的鬃毛也被吹掉了几根。他走进了这座破旧的宅邸,试图把门装回去,不过在试了几下之后便放弃了。

“那我陪你一起等吧。”苍云的表情倒是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新鲜地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看着大海。露丝看了看钟表,差不多是十二点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露丝走到苍云背后,木板发出悲惨的吱呀声。苍云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得整整齐齐——毕竟一律向后吹,露出发际线的那种,也算整整齐齐。

“你家不就在那么?”苍云指了指海面的中央,“我只是不会游泳而已,不至于连你家大概在哪也记不住。”

“啧啧啧。”露丝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手感没以前好了。”

“是被风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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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12:24 伊比利亚 罗德岛本舰 宿舍区

长长的走廊上,偶有几名干员走过,手中不是提着东西就是怀里抱着文件。明亮而清澈的灯管把整个走廊照得清明,几个高矮不一的青年和少年站成一片,等着身穿白大褂淡绿发色的“姐姐”和她旁边棕色长发的医生发话。

“点个名吧。”凯尔希大致扫了一圈面前的几个孩子,“普兰尔。”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缓缓地举起手,生怯地看着凯尔希。

“点到名字的时候要好好说’到’,明白了吗?”亚叶有些不满地在一旁说道。

“那接下来,丽丝卡。”“到。”很干脆利落的女声。

“沫夕慕。”“到...到!”是个雷姆必拓的卡特斯女孩子,看起来有点腼腆。

“上官苍云。”

没有回应。凯尔希抬眼瞟了一眼,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只有六个人?”凯尔希一边对着临时起草的名单,一边瞟向了亚叶。后者则是满脸通红,一滴滴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

“不...不知道...”她更加紧张了,“我在等他们的医学检测报告打印出来的时候,就...就少了一个......”

“那是什么时候?”

“就...就刚刚......”亚叶抿着嘴唇,无辜又委屈地小声说着。

“亚叶。”

“到!”她紧张得几乎是喊了出来,“有有有什么吩咐吗?凯尔希老师!”

凯尔希有些无奈地合上文件,微微闭了闭眼,“联系格拉尼、灰喉和安哲拉,你们四名干员组成一支搜查队去找那个孩子,同时派遣你们在伊比利亚地区进行情况探查,一有矿石病感染自然扩散的迹象马上通知我。”

“是...凯尔希医生......”亚叶欲哭无泪,只好灰溜溜地跑去作战准备室,等着其他三人的到来。

等抓到了那个阿斯兰的孩子一定要把他的鬃毛薅几根下来,送给特米米做捕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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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13:58 伊比利亚海滩 海岸建筑内

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伊比利亚海滩的海风不仅没有停止,又伴随着些许怪声,仿佛远方传来诡异的呜咽,令人发毛阵阵。乌云一点都没有要去别处的地方,但在这样的光景下,露丝只感到乌云在悲伤。

“我出去看看。”苍云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两个小时里他已经想好了三条带着露丝去伊比利亚、维多利亚或是罗德岛的路线。但是让他这样干等着,等到接下来的灾厄把露丝一起带走,他没想过让自己后悔。

“你去干什么?阿斯兰族喝不了海水,怕不是会咸死你。”露丝坐在红木桌旁,眼神毫不留情地带着些许狂气,甚至是厌世。苍云也不在意,他的目的仅仅是带露丝逃离这个即将被矿石病吞没的地方。“我去找两位老人家。如果再有两个小时我没回来——或者有什么海啸啊之类的,你就一直往西走,穿过森林应该就能到伊比利亚。”

露丝的表情更加阴暗了,“不许去。”

“我又不可能让你去。”苍云已经走到门口,潮湿的风已经开始灌入他的衣服。

“你要是敢去送死,我也敢去找你,不管你是死是活,把你背走。”

“要是找不到或者背不走我怎么办?我最近被你养胖了不少。”苍云突然笑了,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露丝没有说话,她盯着苍云的背脊,还是一如往常没新意的黑色外套,那件领口带点淡金色鬃毛的外套。

“那就一起走呗,你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待会可能不回来了。”

无论能否找到露丝的爷爷奶奶,理性告诉他不能再把露丝置于险境了。让露丝收拾东西只是为了显得后一句话不那么突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露丝回来这里第二次。最坏的情况就是搜寻了一圈还是找不到,甚至他们两个人也走不出这片海滩了。

约摸三分钟后,露丝带着一个蓝色的小挎包,苍云不清楚里面装了什么,只当是平常女孩子化妆用的小包。

“那个不拿着吗?”苍云指了指桌上的水果刀。说着,正要伸手过去拿,露丝已经先一步拿走了它,塞进刀鞘,放在了裤子口袋里。

“那就走吧。”苍云顶着狂风,不知是在屋内休息了两小时还是因为什么,他甚至觉得身子有些疲软,松软的沙土和猛烈的海风让他有些站不住脚。海边森林被风吹沙沙作响,沙滩上已经满是落叶。

两人走出破旧的宅邸,露丝把长发扎了起来,马尾显得很是干练。苍云对于找人其实也并没有头绪,只能凭着直觉一路向右沿着海岸走。浪潮一次次冲击着海滩和礁石,卷起的浪花打湿了苍云的裤脚管。

“这里平时都是这样的天气吗?”苍云顶着风声,对着身后的露丝喊道。

“你见过这种克苏鲁出生一样的天气每天都发生的海吗?”露丝没好气地说道,眼中甚至流露出些许轻蔑的神情。苍云虽然已经对这样的对话见怪不怪,但是也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毕竟就算是阿斯兰人,也总归知道海是什么样子的。

一阵狂风突然从海面上涌来,浪潮席卷了半个天空。拍打下来的浪花打湿了两人的身子,苍云对于海水的话咸味很是不满。

“快走吧,再这样下去真的......”苍云被迫回味着口中的咸味,突然嗅到一丝不寻常。

一只黑影从海浪中飞出,重重地落进了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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