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凤楼。
呛鼻的胭脂香迎面扑来，沈郁确认了地点，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这里是余州城最有名的烟柳巷子，白日夜晚笙歌漫漫，没有停歇的时候。
任务书上写着，采花大盗白蝴蝶白晓飞经常出没在百凤楼，这里应该就是他的藏身之处。
沈郁一进楼，满目皆是红的粉的轻纱，飘来荡去，像进了蜘蛛精的老巢一样。
“哇～好俊的公子～”
一名粉妆女子用圆扇挡着半面脸颊，拨开轻纱朝沈郁小步走去。
“姐妹们，这个一定得让给我。”
她边走边回头对其他姑娘说着，扭过头来时，沈郁早被两个莺莺燕燕的姐妹围住了。
“公子面生得很，是头回来咱们百凤楼吧，奴家叫做倩倩，公子怎么称呼呀？”
沈郁被说话的女子揪着衣袖，浓烈的脂粉气钻到他口腔里，让他嗓子发痒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不好意思，我找人...”
他把袖子抽出来，眼神在楼上扫了扫，“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做白晓飞的客人，他应该是常客。”
听见这个名字，几名姑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窃窃私语起来。
“晓飞公子我熟，昨夜奴家还陪他来着。”
方才走了一半的粉裙女子摇摇扇子，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沈郁，娇俏道：“哥哥，我带你去找他吧。”
沈郁神色淡定，觉得那几位姑娘的脸色不是很对。
“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嘻嘻，公子叫我素素就好。”
沈郁见她年纪也不大，可能也就十六七岁左右，不由得心生同情。
素素挽着他上楼，短短一截路一直对他甜言蜜语，沈郁除了觉得嗓子干痒外也没有什么不适，胳膊一直由她挽着，也不排斥地抽出来。
到了这种地方还装清高就显得有点不尊重人了，不过他始终保持着礼节，这也让素素感到惊喜。
“哥哥你姓什么，能告诉素素吗？”
沈郁终于走到二楼，随口道：“我姓沈。”
“沈哥哥...”素素低喃着叫他，仔细瞧了他一眼，拉着他往旁边一拐继续爬楼梯。
“沈哥哥，你找晓飞公子什么事呀。”
素素询问他的口气带着试探的意味。
沈郁倒也不怕她去通风报信。
任务书的委托人是余州城内的一处知县衙门，上面还有知府，白晓飞被几家妇女告到县衙，奈何他武功高强，县衙差役一直没能捉到他。
风波楼每几个月都会接到官府的委托，往往都是很难抓的嫌犯，而且赏金几乎等于没有，综合下来任务书最多也只有白银。
所以楼里没有人愿意做此类任务。
好在总数并不多，风波楼和官府商量了一个上限，几个人轮流排下来也没有谁特别吃亏。
这次抓白晓飞的任务便落在了夜三郎的头上。
沈郁注意听着四下的动静，回答素素道：“一点私事。”
素素听出他不愿意说，也不再关心，朝他笑道：“沈哥哥，等你们说完了事，要和素素快活一下吗？”
沈郁差点被她的话呛到，心想都这么直接的吗？
素素看他一脸犹豫，拿扇子遮住二人，小声说：“奴家会的很多的...保准伺候好沈哥哥。”
“一会儿...一会儿再说。”
沈郁从余光里看见她一脸天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些话，心里也很佩服。
素素道了声“好罢”，总算将人领到三楼一间楼道尽头的房间前。
“沈哥哥，晓飞公子应该就在里面睡觉，他平日来的话就住这里，其他的素素也不知道了。”
沈郁从白蒙蒙的窗纸往里看了一眼，屋里很安静，看来可以直接进去。
“好，多谢素素姑娘。”
素素期盼地招了招扇子：“沈哥哥别忘了，谈完了事记得来找我，我先去洗一洗等你。”
“...好，你先去吧…”
沈郁不想和她多纠缠，只好先应下来。
哎，不过只能放你鸽子了，对不住....
沈郁看她笑吟吟地扶着楼梯下楼去了，良心不安地往后推了推门。
门没上锁，嗯？
沈郁单手将门掩上，眼神落在正前方的窗边。
宽敞的客厅里铺满了地毯，没有摆放家具，窗上挂着竹帘，角落里对称摆了两个香炉，飘出淡淡檀香。
窗下侧躺着一个纤细的背影，披着紫衫，香肩微露，长发垂在地毯上。
听见动静，那人翻身平躺下来，微眯着眼睛看着门口。
“你是何人？”
开口的声音十分慵懒。
沈郁一时间以为自己走错了，手还放在门上，“姑娘你好...我找白晓飞，他在这里吗？”
那女子听完恍然地哦了一声，撑起身子，衣衫无所顾忌地滑落下去，沈郁赶紧回避地收回视线。
“我就是，你找我何事？”
沈郁正要低头，一听这话惊讶地又抬了起来。
白晓飞已经将衣服拉好，拢着手臂站了起来。
“你当真是白蝴蝶白晓飞？”
沈郁见她笑了笑，倚着窗户挽头发。
“怎么？采花贼不能是女的？”
看来她认出自己的目的了，沈郁真想把任务书取出来再仔细确认一下，上面有没有写她的性别。
“咳...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采的是....”
“男的，”白晓飞还是笑，一脸妩媚，“良家妇男。”
沈郁人都傻了，白晓飞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味。
屋里默默安静下来，沈郁有一点想走。
“公子，你还没说找我何事。”
“嗯…这里好像有一点误会，我改天再来。”
这是谁调查的！完全没把问题搞清楚啊！
沈郁倒不是觉得女的把男的采了就可以不当回事，只是他总感觉事有蹊跷，还是回去搞明白好一点。
那个素素也是奇怪，说什么晓飞公子，莫非她不知道自己陪的人是男是女？都睡一张床上了也不知道吗？
还是说人家根本就没睡觉....
算了不深究，先走再说。
“且慢。”
白晓飞的声音不再是笑盈盈的，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往门口走去。
“公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郁就要把门拉开了，听到这话只好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姑娘休息。”
说完马上把门打开出去，在心里深深呼出一口气。
好险....
沈郁脚步不停下了楼梯，委婉挡开拦路的姑娘们，终于从一楼大堂走了出去。
回头瞥了一眼，白晓飞走出了房间，站在远处的楼上看着自己。
“这都什....”一扭头，迎面撞上一张冷冰冰的面孔，把他吓得直接靠在了门上。
“副...副楼主？？你怎么来了？”
梁洛雪抱着胳膊，冷眼看看他，又抬头看看招牌。
“百凤楼，不会是饭店吧？”
她边问边低下头。
沈郁赶紧从门上离开，从她身边走过去，“先回去吧，回去再跟你解释。”
梁洛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瞬间爆发恐怖的力量，把沈郁捏得险些痛叫一声。
“干嘛很疼啊！”
“走什么，你不是想出来做任务，那就做完了再回去。”
沈郁不想和她在门口争执，低声道：“先回去再说行不行，这件事没调查清楚。”
“哪里不清楚？白晓飞是女的，你不清楚吗？”
“....你你怎么知道她是女的？”
“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不写进任务里啊？”
“有什么影响吗？”梁洛雪更加用力地攥紧他的手腕，凑到他脸上问，“她是男是女对任务有什么影响？她是女的你就做不下去了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郁手腕已经冒出冷气，被她拉着走进了百凤楼大堂里。
“你别...”
“别什么，一会儿不看着你就敢上青楼了，了不起啊楼主。”
“哎.....”
沈郁捂着脸，受不了了，这些疑惑的目光好刺眼。
“沈哥哥～我洗好了…你....你....”
好巧不巧，素素从后院跑了进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在一声声看热闹的碎碎细语中发现了沈郁。
梁洛雪阴森森地看了一眼素素，接着仰头注视到趴在楼梯口悠闲自得的白晓飞身上。
“楼主，你挺忙啊，一个个都等着你呢。”
救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