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过去(4k)

作者:月司空 更新时间:2022/3/18 22:41:31 字数:3911

从恩科开始到现在为止,过了仅仅半个时辰,肃静平和的云鹿书院却已变得混乱不堪,四处飘着灰蒙蒙的烟尘,耳边也净是伤者的哀嚎声。

好在皇帝最终平安无事,只可惜这次遭遇行刺,依然折损了数十名虎贲卫,还有一名朝廷重臣户部侍郎,和一名余州府下的官员。

江暮瑾从藏书阁走出来时,除了发梢有些凌乱,衣衫发冠依然是整齐的,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在外等候的官员和老师看见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全都激动着跪倒在地,一声声叫着“皇上”。

他们的确是被这场声势浩荡的刺杀吓怕了,现在也心有余悸后背发凉。

江暮瑾叫他们起身,蹙眉扫了一眼满地的伤员,脸色变得沉重下来。

“玥王,你把这里处置妥当,先将伤者安置好。”

他吩咐完江心彻,然后转向了沈郁,看了看他满身的血,说道:“你先回去治伤,明日早间到玥王府来,朕有话要问你。”

他的语气似乎带有深意,让梁洛雪和许恨心面露担心。

沈郁感激他没有现在就叫自己过去,因为他还惦记着要去救萧仙儿,马上应道:“谢谢皇上,我明天早上就去。”

江暮瑾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江心彻准备先送他回府,在沈郁肩上重重按了一下,没有说什么,随着江暮瑾一起离开了。

“我们也回去吧。”

梁洛雪目视二人走远,回头对沈郁说道。

沈郁点点头,打算步行出书院去找他的马。

梁洛雪和许恨心走到一半各自牵了自己的马来,看他还在往外走,奇怪地异口同声:“来骑我这匹。”

说完又互相看了看对方,嘴唇都往下一抿。

沈郁停顿了一下,不想在这耽搁,忙说:“我的就在外面门口....”

说完加快步伐往外赶,两人又牵着马跟上去。

“你还在流血呢,上来,我载你回去。”

“沈郎,你听话,到姐姐这来。”

“......”

沈郁硬着头皮往前走,边走边说,“我没事,我还得去救仙儿。”

梁洛雪和许恨心小跑两步,很快赶了上去,一左一右将他挤在了中间。

“你不用着急,萧宁去小高说的地方找萧仙儿了,估计现在已经被接回风波楼了。”

梁洛雪向他说明道。

沈郁放慢了脚步,皱了皱眉,“不是叫你们呆在楼里吗?怎么又擅作主张。”

“还不是担心你,再说,就算真的有事,要死也一起死,你不会真觉得你出了事我们还能好好过下去吧。”

梁洛雪这个“我们”让许恨心无法反驳,心想这回她倒是说了句实话。

沈郁听得无言以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冲击,无奈地笑了一声,和她们一道慢慢下山去了。

回到风波楼,所有人都迎了上来,眼里满是关心和担忧。

“楼主,你终于回来了。”

“沈公子,你受伤了…”

沈郁无所谓道:“没事,一点小伤...萧宁,你接到仙儿了吗?”

他们边说边往里面走。

萧宁对他说:“接到了,仙儿应该被喂了什么药,现在还在昏迷,我把她送回她房间了。”

“好,我去看看。”

这下七八个人又跟到了萧仙儿住的小院里,许恨心去取了药箱才过来。

沈郁掀开帘子走进卧室,几步来到萧仙儿的床边,看到她盖着被子安静地躺在床上,细眉微微皱着,昏迷中也很不安稳的模样。

“仙儿....”

分隔了几天,她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又瘦回去了。

沈郁拉起了她那只受伤的手,上面的绷带像是新换的,不知道伤口长好了没有。

“楼主,仙儿手上的伤我看过了,恢复得不太好,这两天给她换换药应该会好一点。”

萧宁见他神色担忧,赶快向他解释。

“嗯,谢谢你萧宁。”

沈郁放下萧仙儿的手,慢慢退出了卧室,走到外面的客厅,许恨心正等着给他包扎。

“许姐姐...”

“我等会就给她看,”许恨心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你先过来,我给你包一下。”

沈郁只好收了声,看到一众人都在等着他,也觉得该和大家说一下书院的情况。

就这样,沈郁坐在椅子上,一边让许恨心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一边对众人说道:“蓝觉予已经死了,尸身在皇帝那里。”

只听到这里,夜三郎和阿川还有风铃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好像忽然从空中落了地。

他们本想问问细节,想关心一下他死得够不够惨,死前有没有露出悔恨的眼神。

可这个时候,一种难言的惆怅飘荡上来,占据了他们的心房,让他们张不开口。

兄弟不在了,仇杀者已死,还有什么可问的。

“楼主...”

夜三郎抬起了头,想和沈郁说一句话,想谢谢他,或是说一句楼主辛苦了,可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些话不太合适,也表达不了他的本意。

沈郁明白他想说什么,但他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屋里忽然安静了,只有许恨心处理伤口的声音。

在这段短暂的沉默中,他们仿佛在平息着心中的仇怨,让最近接连发生的风波,一点点咽下肚去,再呼出一口薄薄的叹息。

过了一会儿,沈郁的手臂包扎好了,许恨心便端起那盆擦洗出的血水,绕过人们的椅子走了出去。

这时,沈郁继续开了口,主要是想要告诉萧宁的。

“今天他们应该是都过去了,除了蓝觉予之外,虞安和拆风静目前是下落不明,洛朝夕也是生死未知,另外就是蓝桉,我也放她走了。”

梁洛雪担心道:“你把她放了,皇兄肯定会怀疑的。”

沈郁无奈道:“玥王来得那么迟,蓝觉予也当着皇帝面和我说了不少话,他肯定早就起疑了,放了蓝桉让玥王自己去查吧,我留下她,落在皇帝手里更麻烦。”

“他们一群人来刺杀皇帝,竟然还得替他们考虑,真是....”

梁洛雪抱着胳膊,露出郁闷的表情。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萧宁和古雾雨,看到沈郁疲惫无奈的神情,都为他感到心疼,尤其是当他说到虞安和拆风静下落不明的时候。

他终归是考虑到自己的感受才没有对他们下死手的吧,明明他们也是小高死亡的帮凶。

萧宁虽然一直没有主动询问,但如果当真从他口中听到虞安死了的消息,她还是会觉得很难过,他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

而现在沈郁明显告诉她,他没有杀虞安,虞安也没有死,她又心生感动和内疚。

这些情绪古雾雨也是一样的,看向沈郁的眼神变得更复杂了。

“好了,早上发生的事就是这些,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沈郁想了想,没有把明天要去见皇帝的事告诉他们,不想他们才稍微松下心神,又马上紧绷起来。

“没有什么别的事了,三郎,风铃,川哥,你们再多住几日,那几个人还没有确定下落,你们出去我也不太放心。”

“楼主,你不用担心我们了,好好养伤吧。”阿川哽咽地说道。

发现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梁洛雪也看出来他是不想说明天要见皇帝的事,便也把这件事闷在了鼓里。

等许恨心换了清水回来,阿川他们也先走了。

沈郁想叫她先看看仙儿,她只好去检查了一遍,出来只告诉他睡够了时辰就会醒的。

沈郁暂且放下心来,从萧仙儿的房间出去了。

..........

回到玥王府的江暮瑾,独自坐在空旷的房间里,饶是镇定沉稳的皇帝,经历了两三次生死瞬间,此时回想起来,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已换好了干净衣物,银冠束发,握着扶手端坐在软榻上,仰头靠着长枕,徐徐地叹了口气。

一闭上眼睛,便是沈郁三番五次救他于危难之际的画面,他细细回想,想不出他有什么道理以身犯险。

但蓝觉予的那些引入怀疑的话语,沈郁执着于杀他的决心,还有最后故意放走蓝桉,这些细节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时,被他派去调查沈郁的虎贲卫头领林延回来了,在门外等着禀告。

江暮瑾叫他进来,看着他在夕阳下双膝跪在地上。

“陛下,属下未能在陛下遇刺之时前去救驾,是属下之罪,请陛下责罚。”

林延低下的脑袋尽显自责之情,几乎完全磕在了地板上。

江暮瑾抬了抬手,声音低沉道:“起来吧,是朕叫你去办别的事,朕不怪罪你,沈郁的事查得如何了?”

林延心中万分感动,久久之后才站起身,低头回道:“属下已经查明了,请陛下过目。”

他取出刀鞘中藏的密函,上前呈递给他。

江暮瑾拆开折子,一个字一个字的浏览起来,同时听着林延说明。

“沈郁,二十三岁,父母不详,十四岁时出现在北州玉人谷,是当时武林中一教派,玉人教教主萧瑟的徒弟。”

“萧瑟?”

“回禀陛下,萧瑟曾在我军第一次与鲤云国交战时,救走了当时鲤云国的长公主虞玉人,并与她生下一女,名为萧仙儿,而萧仙儿,现在也正受到沈郁的保护。”

江暮瑾看完了,也听明白了,合上折子道:“原来如此,沈郁和鲤云国居然这道关系。”

林延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属下还查到一件事,是有关玥王的。”

“讲。”

“鲤云国的大将军古道然有一女,名为古雾雨,曾被玥王捉拿,后来以怡王妃义女的身份留在王府之中。”

“按照鲤云国的皇室习俗,古雾雨继承了她父亲的奴卫,也即是鲤云国的猫族一员,此人姓名属下尚未查明,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那名猫族奴卫,应该在沈郁名下的风波楼担任杀手。”

江暮瑾听得脸色越来越沉,他知道猫族的特征,今日刺杀他的人之中,那个用剑的异眼男子也是猫族后代。

不仅如此,他听到“风波楼”和“杀手”时,对沈郁的看法又变得更复杂了。

“风波楼是什么?”

林延说道:“沈郁十六岁时与昱雪公主相识,二十岁时从北州来到江南,创办了风波楼,招募杀手做杀人生意,最多时杀手数目达到过百人,半年前将风波楼解散,目前风波楼只有几名佣人。”

江暮瑾迟迟没有回话,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写满沈郁过去的折子。

他是怎么在江南把杀手生意做到一百多人的,而且还整整做了三年,若是自己不来,他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做下去?

江南是什么地方,整个九州最富庶的地方,北方打仗最厉害的时候,这里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他以为余州的官员治理得不错,可余州的这些官,是怎么容得下一个杀人组织的?

他止不住无限的想象,是州府主动包容下了沈郁,还是沈郁让他们包容下的。

再接着是鲤云国的一公主一将军之女,还有行忤逆之事的家族亲属,都在他那里,全在他那里。

玥王.....甚至连玥王也与他串通一气....!?

江暮瑾更加用力握紧了折子,将本就没有血色的手指捏得泛白。

他深深吸了口气,捂了一下发晕的额头,沈郁拼死救他的举动,和这些背景对比起来,让人如何不怀疑他的动机。

单就一个风波楼的事,查下去不知要翻出多少旧账。

江暮瑾处在一种愤怒和理智的交汇处,他觉得自己被人耍的团团转,还是在拿他的命耍!

这不是一个帝王能够容忍的事,哪怕他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温和的帝王,他终归也是一个帝王,而且坐拥着比他的父辈多一倍的江山。

他浅浅地呼了口气,眼神幽暗地对林延道:“到玥王的房门口等着,他回来之后,叫他滚过来见朕。”

“.....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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