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星空下，一匹深棕色的马在树林间小跑着，借着星光和月光，沈郁调整着去往东山的方向。
“应该是这边吧。”
他提了一下缰绳，让马儿往左边的岔路跑去。
许恨心坐在他身后，搂抱着他的腰，回过神来时，竟然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她哪想过有一天沈郁居然会大半夜要带她去看日出，不管有没有看到日出，她现在就已经很开心了。
沈郁只管找路，很快看到了一道上山口，惊喜地回头道：“许姐姐，找到了，你坐稳，我们要上去了。”
许恨心在他背上抬起头，柔声回了个“好”字。
东山的路不算陡峭，起伏平缓，马儿攀爬地比较顺利。
走了一段路，许恨心感觉到了更低的气温，风也变大了，便将沈郁搂得更紧。
她这一搂，沈郁自然以为是她觉得冷，偏头问道：“冷不冷？”
谁知许恨心也正要问他，“你冷吗？”
两人差不多异口同声，都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我不冷，你冷的话就抱紧我吧。”沈郁说完转回去继续看路。
许恨心笑着趴回他温暖的背上。
“你和我说这些话，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沈郁听了只觉得无奈又冤枉，叹气道：“我应该对你也没那么不好吧，以前不也会关心你吗？”
许恨心想了想，贪心地说：“可能是我觉得不够吧，不过，我现在真的觉得很开心。”
她又诚实地补充道。
沈郁心里产生一种满足感，不自觉地让马儿加快了速度。
“你慢点，小心看路。”
许恨心坐起来抓住他的衣衫，沈郁才“吁”了一声，让马儿慢慢地爬坡。
过了不久，树木逐渐稀疏，就要到达山顶了，眼前竟出现了一座亭子，被又大又圆的月亮勾勒出一道银白的轮廓。
沈郁将马儿停下来，对许恨心道：“许姐姐，到了。”
“好。”
两人下了马，沈郁把马拴在树上，过去牵着她一起往前走。
“我没来过这，想不到还有人修了座亭子。”
许恨心被沈郁牵着走进了亭子里，隐约看清匾额上写着“观月亭”三个字。
“看来这里是用来赏月的。”
她淡淡说着，和沈郁挨坐在长椅上，面朝向东方。
沈郁看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呼口气道：“赶上了，马上就要日出了。”
许恨心却一点也不着急，抱着他的胳膊，正想靠下去，看到他后背是悬空着的，便对他说：“沈郎，过去一点。”
沈郁往旁边挪了挪，一直挪到漆红的圆柱旁，许恨心才枕到他肩上，沈郁也可以挨靠着柱子，就没有那么累了。
沈郁再一次感受到她的细心，低眸望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抚起了她耳边的发丝。
许恨心由他捋着自己的头发，舒适地眯了眯眼睛，远望着连绵的山峦。
“沈郎，你知道吗，刚刚那位难产的母亲和我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还忘不了。”
“什么话？”沈郁搂住她的肩，变成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姿势。
“她和我说，希望我保住她的孩子，叫我不要管她，一定要救下她的小孩...那时候，不知怎么，我突然想到了你。”
她昂起脸，露出和那时的产妇相似的眼神。
沈郁一愣，问道：“为什么想起我....”
许恨心转回去，喃喃道：“也许是因为我也想尽过办法想将你救活吧，那时候我就想，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治好你。”
她握住了沈郁的手，拿起来在眼底端详，“你现在能跑能跳，功力也恢复了，真的很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沈郁看到她动情的目光，再想起刚刚经历过的那些感受，似乎更能体会到她的心情。
许恨心不想太感伤，一边玩着他的手指，一边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说是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沈郁哽了一下，说道：“当然记得，那是我在雪溟宫之后，第一次醒过来吧…我记得我一睁眼就看见了你，你穿着一件紫色还是蓝色的裙子，梳着麻花辫，头发有点卷卷的。”
许恨心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听着他回忆。
“然后你转过来看着我，手里拿着很多银针，我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是谁，想问又说不出话，我记得你和我说，你叫许恨心，我可以叫你许姐姐，好像是这样，然后我就记得要叫你许姐姐。”
“后来你反应过来能开口说话的时候，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梁洛雪在哪，第二句话是仙儿在吗。”
许恨心说完抬头看了看他，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窘迫。
“.....那还不是因为当时我还不认识你。”
“我又没怪你，”许恨心揉着他的手指，嗓音比数年前更有温度，“你现在还能记得我当时的打扮，我也挺意外的。”
沈郁随着回忆，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她当年的模样。
“因为是第一个看见的人吧，印象很深，我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像断了片一样。”
许恨心听完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腕，搁在自己大腿上，“要是你是只小鸭子该多好，那样你醒来第一个看见我，说不定以后就跟着我走了。”
沈郁听着她惆怅的话，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按，沉声道：“许姐姐，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会好好对你的，我早就知道，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
“沈....”
她惊讶地张开了口，正想扭头看着他，就在这时，一束暖红的光芒悄然照射过来，将他们渐渐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
太阳不知何时从山的另一端升了起来，浅白的天空顿时被染成一片金黄色。
“许姐姐，你看，太阳出来了。”
许恨心呆呆地望过去，迎着令人震撼的朝霞，眼泪无声地连成一道银线，从她绯红的脸颊上滑落。
沈郁看见她又掉了眼泪，顾不上再看日出，低下头替她轻轻擦掉，奇怪地感叹：“你怎么又哭了？”
“不是...”许恨心支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眼泪自己就下来了…可能是...是因为太美了吧…”
她重新凝视那温暖的光芒，只一会儿的功夫，太阳已经慢慢爬了上去，但她依然记得日出的那个瞬间。
黎明降临的那个瞬间，昏暗一息消散，真的很美，很美。
沈郁看着她这副脆弱而敏感的样子，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许恨心的手垂落在身侧，静静地被他抱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似的，终于抬起来环住了他的腰。
“沈郎....”
“你说，我在听。”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我想清楚了。”
沈郁感觉到她贴在自己胸膛上的呼吸，仿佛心知肚明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爱我，只要你爱我就好。”
沈郁听得喘了口气，顿了顿，坚定地将她揉进怀里，使劲地抱住，像要把她揉散架一样。
“我爱你，许姐姐，我爱你。”
沈郁突然松开她，握住她的肩，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眼泪疯狂在眼眶里打转。
“不要哭，不准哭，”他认真地注视着她，重复道，“我爱你，许恨心，我会好好爱你。”
许恨心红唇微张，努力将眼泪忍回去，拼命点了点头，用力“嗯”了一声。
“我....”她受不了地抽了口气，“我也爱你，沈郎，我也会好好爱你的，对不起...我昨天...昨天太过分了…”
沈郁和她四目相望，可她却承受不住似的，无法直视他的双眸，也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就又哭起来。
“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沈郁知道她忍得辛苦，凑上去将她眼角的泪珠亲掉，又轻轻亲她的泪痣，亲得她睫毛发痒地眨起来。
“你肯定是因为长了这个痣才那么爱哭的，真的好爱哭。”
他又在那颗小小的泪痣上吻了几下，手里的肩膀不住地发抖。
“不是...你又乱说....唔....”
沈郁吻到了她唇上，也尝到眼泪淡淡的咸味。
许恨心被他轻轻啄了两下，不满足地凑上去，得到她的回应，沈郁便开始认真地吻她，吻她又热又软的唇瓣。
晕染开的朝霞笼罩着雾气蒙蒙的青山，让他们在清凉的微风中，身体由内而外都感到柔软的温暖。
吻着吻着，沈郁突然“嘶”了一声，和许恨心的唇瓣分开，不适地悄悄抬了一下大腿。
许恨心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他躲闪着许恨心的眼神，拉住她的手说，“你饿不饿，我们下山去吃点东西吧，好久没在外面吃过早饭了。”
许恨心视线往下移了移，看出了端倪，伸手去摸，沈郁下意识往旁边躲，结果扯得更疼。
“啊...你别碰了...”
“我看看，是不是又破皮了，唉...你怎么亲个嘴就硬了。”
沈郁被她直白的话说得一愣，赶紧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嘀咕道：“...说明功能正常，没被你弄坏。”
许恨心又被他的话逗笑了，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调笑道：“正不正常晚上试试就知道了。”
“什...什么晚上，”沈郁吓得脸一白，严肃道，“没有三五个月都不准碰我。”
“你是黄花大闺女吗？还不准碰你...姐姐偏要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要碰。”
“哎呀你别闹，疼着呢…”
沈郁一边拦着她的手，一边牵着她去解马儿的绳子。
许恨心在他耳边笑出银铃声，踩着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走进了薄薄的雾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