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聊了这么久，饭都热好了。”
梁洛雪嘟囔着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两人在树林里坐着，又不像是在说话的样子，在那干坐着干什么？
许恨心在地上铺了一张桌布，和楚晚纯一起把餐盒摆好，拌好的凉菜也盛出来放在中间。
“前辈原来来过这边吗？”许恨心并不着急，不急不忙地和楚晚纯聊起天。
“来过的，去西域一般都会途径这片山区。”
她说着面露一丝担忧，望了望天色道：“这几天天晴，路还好走些，但再往前，山路会更陡峭，马车恐怕也会不便通行，若是遇到雨天就麻烦了。”
她们也都担心这个问题，要是下了雨，路上泥泞，马车多半是走不了的。
不过这也只是其次，坐不了马车那就改骑马或是徒步好了，原本从望城到西州的路途就以艰险著称，她们也都有心理预期。
“等过了落水岭，是不是就该到孤云山了？后面要怎么走呢，我记得有好几条路。”
梁洛雪回想着说道。
萧仙儿听到她们发愁的语气，有些烦躁地说：“到西州主要有四条道路，比较平坦但距离也最长的是平阳道，那是一条官道，可以走车马，距离最短也最险峻的是斜仓道，要翻过孤云山，再渡过八井河，剩下的两条路，汉谷道和骆河道，路途长度和艰险程度在这两条道路之间。”
她边说边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圈出一个个圆圈，然后又一个一个打上叉叉。
“反正怎么走都很危险，你们不如找个地方留下来，或者折返回去，让我和哥哥两个人去西灵山就好了，人多行李也多，对哥哥来说都是负担，而且你们还喜欢吵架斗嘴，哥哥还得照顾你们...”
她说完把地上画的路线也擦完了，用鞋底一遍遍在土地上摩擦，蹭出不少的尘土。
梁洛雪和许恨心安静地注视着她，心情竟然疲惫地泛不起什么波澜了，等着听她还要说出什么话来。
不久便看见她皱起了淡淡的眉毛，嘟囔道：“就算你们陪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看病，我也不会感激你们的，你们也不用因为我生病就额外照顾我，我不会感激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虽然内心已经十分疲惫，不愿再去对这些糟心话作出反应，但梁洛雪还是被她的态度狠戳了一下心窝。
她忍不住握紧了手指，吸了口气才压下想和她理论一番的冲动。
许恨心只是抿着唇角，眼中流露出一种无奈的悲哀和怜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一段漫长的沉默悄然而至，两人都僵硬地坐着，楚晚纯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处变不惊。
“喂！拿个盆子过来，我抓了两条鱼！”
李剑雨的喊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这段沉闷的寂静。
但三个人都不想理他，楚晚纯只好整理出一个空木盆，拿着走了过去。
李剑雨看见是她来了，记得她叫楚晚纯，这一路上几乎一句话也没和她说过，不过他大约有个印象。
在鲤云城的时候，听拆风家的现任家主和义父提起过楚家人，也说到过她的名字。
“李公子，这是你要的木盆。”
楚晚纯把木盆放在水潭边，客气地说完便转身回去。
李剑雨把两条拍晕的鱼丢进盆子里，弯下腰来在溪流里洗洗手，停止了关于她的回忆。
那些事都是真的吗？拆风伯明就为了这个女人丢了性命？
李剑雨想起他在厉泓沉身边听来的八卦，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怎么总有一代豪侠为了个女人死的？
他端着木盆回去，半路上又发现沈郁和萧宁坐在远处的树林里，一边望着他们，一边把装了鱼的盆子放下。
鱼还没有死透，在盆子里蹦跶了几下，跳出来掉在了草丛里。
“他们两为什么单独在一块？”
李剑雨刚问完，沈郁和萧宁就起身回来了。
“不要哭了...到西州还有一段时间，你再慢慢想一想....”
沈郁说的底气不足，抓了抓后脑勺叹气。
萧宁只顾着点头答应，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去。
“谈完了？坐下吃饭吧，等你们好久了。”
许恨心往旁边让了让，拍拍身边的空位叫萧宁坐下。
萧宁低着头掩饰哭痕，伸手摸了双筷子，没精打采地夹了口野菜。
喂进嘴里，先是尝到一股淡淡的苦涩，咽下去时又慢慢回味出一丝清甜。
“唔....”
“味道如何？”楚晚纯柔声问道。
“很特别...”
“这种野菜叫做苦芽，可以败火的，多吃些吧。”
两人正聊着，李剑雨注意到萧宁的眼圈是红的，像是刚刚才大哭过。
他又看了一眼沈郁，把这事记了下来，然后翻找出一把匕首，搬起木盆杀鱼去了。
沈郁发现他刚刚好像在看自己，并没有在意，令他在意的反倒是梁洛雪和萧仙儿低迷的神态。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他低声问了问身旁的梁洛雪。
“没事，快吃饭吧。”
看她这副情绪低落的模样，沈郁不禁怀疑，莫非还是在为萧宁的事心烦吗？
唉真是头疼....这顿简便的午饭也吃得没滋没味，楚晚纯摘的野菜他也只尝到了苦味，没有什么别的味道。
..........
时间过了正午，歇息得差不多了，他们便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仅仅越过落水岭就花了三天多，这三天时间他们吃住都在山里。
昼夜温差大，晚上气温极低，几个女子在马车里睡，沈郁和李剑雨就在外面架着篝火凑活一晚。
还好这三天都是晴天，烧着火也勉强可以眯一会儿。
李剑雨就是在这时和他闲聊起了萧宁哭的事情。
“那天是你把虞安的妹妹弄哭的吗？”
沈郁本来在抱着胳膊打盹，被他这一问，脑袋猛地点了一下，眯着眼睛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剑雨拿着一根树杈在火堆里戳来戳去，淡淡道：“我是想给你提个醒，她爹是个很护短的人，而且武功很高，我义父都要敬他三分...也不能说是武功吧，我也不知道他那是什么功夫，我现在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沈郁觉得他前言不搭后语，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重新闭上了眼睛。
李剑雨却自顾自地说道：“我留在望城到现在已经快有....两个月了吧...两个月，鲤云也该有结果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沈郁，我刚刚和你说什么来着，哦，你别去招惹猫族的女孩，我怕你被她爹给杀了。”
他说这话时眼底有一道阴影，不像是在说笑，表情严肃地看向沈郁。
沈郁困意十足，坐不住地往地上一躺，有气无力地说：“你觉得是我想惹的吗…”
说罢用袖子挡住眼睛，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别和我说这些事了，谁想杀我就来杀吧，我累了，睡了。”
李剑雨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回过头望着徐徐燃烧的火堆。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风摇晃着他的影子，一个难眠的夜晚又来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