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做了那种事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不，应该说是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
做出那种事的我，还是人类吗？
我能够毫不犹豫地摧毁他人的希望，粉碎他们的灵魂，用尽卑鄙的手段逼迫他们用残忍的方式互相残杀……然而自己却像无辜者一样冷眼旁观。
最可怕的是……在那个过程中我竟然还会以“自己没有动手杀人，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种荒唐的理由来麻痹自己的良知，让自己感到心安理得……事后还会因为“我已经给过对方改过自新的机会”这种伪善的理由而感到沾沾自喜。
在这场长达两年多时间的疯狂复仇中，我的灵魂到底被扭曲成了什么样子？
我的人性……在这期间到底又异变成了何种面目可憎的怪物？
就像那些在火灾中面部被严重灼伤的人不敢去照镜子一样……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去直面自己的内心。
不过好在……我的生命就要在这里结束了，所以就算不去面对自己那个噩梦般的灵魂也无所谓了。
对于这件事，我已经没有担心的必要……因为死亡终将净化一切，将我的肉体，还有那已经扭曲不堪的人性……全部消灭殆尽。
想到这里的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视线一阵模糊。
于是我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下眼角，结果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流下了泪水。
我……哭了？
不禁对自己流下眼泪这件事感到惊讶，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自己最后一次哭泣应该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爬到用来烧热油的灶台上面玩耍时遭到母亲的斥责，所以大哭了一场。
从那之后的十七年间，虽然也遇到过不少令人气馁或伤心的事，但“男人”这个身份却彻底剥夺了我哭泣的权力。
不过今天，即便是这个我曾经引以为豪的身份，也无法阻止腥咸的液体从我那崩坏的泪腺中不断涌出。
这迟来十几年的泪水……才让我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然而对此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羞愧，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并不是以“男人”的身份在哭泣，而是单纯的在以一个“人”的身份哭泣罢了……
为了自己那已经无法挽回的所作所为而哭泣……
不过对于能够像这样流出眼泪的自己，我反而感觉到那么一丝庆幸。
于是不再压抑内心的冲动……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流了下来。
“你在伤害那些人的时候，感觉到内心愉悦了吗？”
面对像是小孩子般哭泣着的我，眼前的少女问道。
“不……我并没有感觉到。”
我抽噎着回答。
不如说……我很痛苦。
真的很痛苦……但那充满内心的仇恨却不允许我感受那份疼痛。
所以……我只能像行尸走肉那样，眼看着自己被仇恨支配的双手做出残忍的事情，却无能为力。
听到我的回答，少女张开双臂，将我的头慢慢揽入她的怀中。
“那就没关系，安心吧~”
她一边用温润如水的声音在我耳边悄悄说道，一边轻轻地抱住我的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