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已经结束了一个月了。
一个男人走在泥泞的大路上,他的名字叫西普.内米尔,如同天空般蓝色的头发,则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而变得发卷和发臭,看起来也有些脏乱,而他的眼睛则是灿烂的金色,如同黄金一般,在阳光的照映下,发着漂亮的光泽,而底下则是黑色的亚麻制短袖,他的背上则背着一个土黄色的背包,腰间则佩戴着两把长剑,底下则是深绿色的裤子,裤腿以及脚踝处都沾着泥,还有一双脚底较厚的高底短鞋。
因为洗澡浪费钱,所以他的洗澡一般都是交给雨,而那些小河小溪他都是敬而远之的,在森林中,脱掉所有的衣服,拿下贴身武器,是极其愚蠢的,洗澡都是在城镇的晚上,一片寂静中,他则站在外面洗起澡来,而能洗澡的澡堂都是要比最普通的旅馆要贵上几枚铜币的,而能省一枚就省一枚。
当初王国来招人时,用马车来接,但回去时,便没有用马车送回去了,只不过给了十枚银币的退伍费,或者该说是遣返费吗?
当初和自己从一个村子,以及附近村子出来的人一共有十四个人,一个小队则有二十个人,战争结束后,活下来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塔夫先生,二十岁的年轻人,失去了一只手,不过还是很幸运的活了下来,可惜他并不是顺路的,他的家乡是在,偏王国中心的地方,还有一个则是叫马尼拉的高手,他在参军前就是一个红铁级冒险家,也可以说是D级冒险家,他的战斗经验很丰富,不过也是一双眼睛都被灼热的火焰烫伤,几乎瞎了,能活下来也算运气好吧。
而他则是因为医疗处缺人,则在后方平平安安的活了下来,最后的那场战斗,二十人的小队直接仅剩三人活了下来,而且还有一个人几乎没有参加战斗。
每次战斗,小队都会损失三到十个小队成员,而每次都会和其他小队合并,大概会是三十人以下的人数。
而和他来自一个地方的老乡,则一个都不剩,他可以一个个念出他们的名字,希瓦里.多宇,瓦斯.内里夫克......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再怎么喊他们的名字,再怎么呼喊,不过是使自己的记忆更加清晰,使自己回想起那场如同地狱般的战斗,血肉横飞。
“再怎么呼喊你们的名字,你们也回不来了。”走在路上的西普,只是略感悲伤。
第一次战斗,因为对方是人,就不敢动手,那时的队长还不是马尼拉,而是一个叫弗拉特的中年人,听他说,他的家乡被特斯王国的军队给摧毁了,理由仅仅是没有好看的姑娘,那时,正跑去城里报信的弗拉特,在回来后几乎奔溃,他说,他见到了妻子的身体以及女儿,还有儿子,他们都死了,还有村子里最强壮的人的头也被挂在一个木台上,一切,一切都没了,而他也在战斗中英勇牺牲了。
对方是人没错,但自己不应该因为对方是人而不努力挥剑,因为自己是人,自己的伙伴是比对方更重要的存在,所以,他们必须死,正因为为了胜利,他克服了恶心感,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无论他们怎么求饶,无论他们怎样狼狈,因为弗拉特就是死在,自己放过的一个敌人手里,那如同饿狼一般决眦必报,如同狐狸一般狡猾的敌人,告诉他无须同情。
为此,他从故乡带来的铁剑都被砍断了,现在只剩下断掉的一点点剑身,以及剑柄,它则安放在他的背包里,算是一种纪念吧,而他的背包里还放着他们写的信,以及他们的信物。
还有他们省下来的钱。
“我说,要是能活着回去的话,我就和娜拉结婚,她跟我说好了,我一定要努力杀敌。”脑海中一个比起他略微大了些的少年,一脸高兴,因为那时的他已经经历了三场战斗,已经积攒了不少钱。
敌人的武器,可以算作人头,可以换钱,还有就是每进行一次战斗都可以得到钱。
人命就是如此不值钱,他们所有人攒下的钱也不过四枚金币罢了,换算下来也就一个人的性命二十来枚银币,他不擅长算数,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他还是会的。
不过他能活着回去,甚至没有断手断脚,眼睛没瞎,耳朵没聋,也是因为那群同伴,因为他长得像女人,他们就特别喜欢保护他,他总能活到最后,活过一轮又一轮的战斗,虽然他们平时都一副没碰过女人的样子,然后很猥琐的看着他,他虽然感觉很恶心,不过还是很感谢他们的。
不过,也为此,自己也获得了一个男人很难,或者说不可能获得的外号“黑寡妇”,真是叫他苦笑不得。
也许最后自己能被医疗部的人喊过去帮忙也是因为自己的脸吧。
西普捧着一个黑面包咬着,这个面包十分硬,不过也很饱肚子,一个就能撑个几小时。
不过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是更想吃些软糯香甜的面包,而不是,既没有味道,也梆硬的黑面包,真的不好吃,不过为了省钱,他必须这么吃。
他拿出铁制的水壶,猛饮了一口,口中的面包也在水的浸泡下变得软了些,不过也更难吃了,如同原本吃的是硬纸,现在吃的变成了纸糊一样,不过补充水分是必须的。
在土黄色的纸包里面还留有半个黑面包,它可以作为今晚的伙事。
因为头痒,他又抓了抓他的头发,这种瘙痒的感觉真是难受,不过他已经决定了,除了吃和住,其他能省就省。
不过战争结束后,这日子还真是平静,除了和魔物的战斗中外,生活可以说是没什么波澜,只是一个劲的往家乡的方向走着,这种平静的感觉,有点儿难受,或者该说无趣吗?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在夜晚来临前,他得加快脚程,因为夜晚是魔物最为活跃的时候,对于人类来说,无法完全洞察黑暗中的一切,也是待在野外很危险的原因。
维克多城。
零零散散的人进出着。
门口则是站着四个军姿不齐的守卫,他们作为王国的军人,却一副轻松模样,不禁使得西普感到妒忌,以及想要教训他们一顿的感觉,自己在接受为时一个月的特训时,也是接受了站军姿的训练,这本应该是一个军人最基础的东西。
结果这几个家伙却,如此懒散,脸上的表情全是放松,或者说怡然自得,一点军人的威严都没有。
不过西普为了不惹麻烦,还是觉得不要这么做了,毕竟被教训的时候,人是会生气的,要是为此,自己进不去维克多的话,那可就亏大发了,而且这也不是他的工作,而是他们首长的工作。
守卫身上穿戴的是铁制护甲,装备可以说碾压西普一个档次,不过也是正常,因为西普本就不是正规王国军的一员,他所在的部队是被其他部队称为农民军的铁翼部队。
自己进入战场后的一切都是自己带进去的,和王国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国就和雇佣他们的地主差不多,只是给钱,而战斗则交由他们自由发挥。
因为人少的关系,不一会儿就轮到了西普,他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中间三根手指,收起其他两根手指,然后将手搭在胳膊和手的连接处,大概在左肩膀偏下一点的位置,,左手握拳,他站的笔直,算是行了一个王国的军礼。
而看着他的守卫愣了一下,然后则十分松散的行了一个军礼,而他的左手也没有握拳。
拉斐里德王国独有的军礼,西普听队长说过,至于是哪个队长,他就有些记不清了,食指代表着剑,中指代表的弓箭,而无名指则代表着长枪,而左手握拳则代表着拉斐里德的铁拳。
西普看着他松散的模样有些来气,不过也还是忍了下来。
“你好,证件让我检查一下。”守卫随后也是双手抱胸,让西普把证件给他看一下。
西普掏出证件,是一个普通的纸制小本子,里面写着西普的一切,不过没有照片这个东西就是了,因为还没有出现照相机什么的。
“西普.内米尔,是吗?”守卫象征性的询问道。
“是的。”对于这样的检查,西普只是觉得无语,难道还有人会回答不是吗?
“从哪里来的?”
“东边战场。”
“东边战场?没看出来啊,竟然能从那里活着回来,听说一个月前的大战,可以说的上是,死伤惨重,听说战场上,龙骑士,魔法师,古象,还有炼金术师,方正很宏大的一场战斗。”看他的样子,可以看的出来,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战斗的宏大,以及惨烈,不过他口才很一般,只能说出几个名词。
的确,能从那里活着回来的,都是死战后的幸存者,但凡身体没什么问题,都能加官进爵,就算断手断脚,也能获得不小的抚恤金,死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就是死了,可能会有抚恤金交给他的妻女吧。
不过他们小队的抚恤金有没有交给他们的父母他也不清楚,也许是在路途中就被私吞了吧,西普不敢乱说,但是在那场战斗中死去的人,连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资格拿什么抚恤金呢,抚恤金被谁吞了,又有谁能查的到呢?
“是的,我能活下来,也算我运气和实力好。”准确来说是运气好,毕竟要是没在后方治疗部待着,他几乎就可以说凉凉了。
“好的,那么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我的家乡,王国东南边的一个小村子。”
“好了,检查完毕,你可以进去了。”说完后,守卫将本子还了回去。
而西普也是从容的走进了这座名为维克多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