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外传来洪亮的鼓声,看守大声呵斥奴隶,易寒蝉身旁的奴隶熟练地将泥土与石块装进麻袋,将麻袋扛在肩头,躬身走向出口,易寒蝉有样学样,紧随其后。
临近出口,他才发现已经是日薄西山,如果没有穿越,现在应该正在和木棉吃火锅吧,然后走回酒店,搂着对方睡觉。
他轻笑,自嘲似的摇头。
奴隶们挨个将麻袋倒入老强盗身边的大木箱里,石头留在木箱里,泥土从下面流出。
老强盗则喜形于色地拣取一些石块放到小木箱中,然后命令奴隶领取食物,一小块硬的像石头的黑面包以及一碗黏糊糊的浓汤,堪称黑暗料理。
甚至能看见飘荡的黑色迷雾。
轮到易寒蝉,他挖出的东西不足别人的一半。
老强盗面露凶光,抄起皮鞭抽打易寒蝉后背,用尖利如鼠的嗓子骂道:“废物,渣滓,养着你有什么用,还不如把你这身白肉剁了给老爷们填肚子!”
强盗与奴隶们无一例外是饱经风霜的黝黑皮肤,唯独易寒蝉细皮嫩肉,像个女孩。
之后说了什么,易寒蝉也没听清,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小木箱里。
借着昏暗的天光,他分明看到雕刻花纹的碎石。
他忍不住思索强盗们在这里挖掘矿洞的原因。
原以为是寻找矿石,可经过一天的观察,发现土壤多层次分明,挖出的石块也有不少光滑的鹅卵石。
再结合当地的峡谷地貌,这里曾经应该是颇具规模的河谷地形,而且属于河流下游汇聚形成的湖泊,一般很难有大规模的矿藏。
最初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石雕碎片让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寻找宝藏。
戈壁滩中的湖泊必然有较大规模的城市,根据两侧峡谷的风力侵蚀程度看,湖泊消失的时间应当不短于300年,城市随着湖泊消失而荒废,大量的财宝被风沙掩埋,遗留在地下。
强盗们贪图财物,购买奴隶、挖掘矿洞,从而寻找宝藏,由于无法确定城市废墟的具体位置,于是依靠石雕碎片推断大致范围。
哈,倒是挺聪明的嘛。
不知道是夸强盗还是夸自己。
易寒蝉不像其它新来的奴隶,挨了打就哭天撼地,满地打滚,老强盗打得毫无乐趣,没过多久就停下了,让易寒蝉滚开,挨饿一天,以示惩戒。
易寒蝉拖着麻袋,默默走到奴隶堆中,明亮的眸子观察四周,在外放哨的强盗一共有23人,不清楚矿洞内是否还有看守,奴隶算上自己总共有45人,矿洞的规模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其中13人被砍去双腿,匍匐在地,生命力真是出人意料地顽强。
一个络腮胡奴隶凑近易寒蝉,低声说:“第一次做奴隶吧,看你就是不懂规矩。被主人打的时候不要身体僵硬不出声,要放松身体,顺着皮鞭的方向翻滚,不管疼不疼,嚎得越大声越好,指不定老爷一高兴,还赏你一些膏药呢!”
这个道理易寒蝉小学时就知道了,还是看高尔基的《童年》学来的,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面临类似的处境。
他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家里是尽可能地宠着他,别说体罚了,连骂他都没有过。
他蠢蠢地挨打,只是单纯地不觉得疼,他穿越之后身体似乎强健了不少,对疼痛的免疫力提升很多。
络腮胡奴隶继续说:“我有一个儿子也像你一般大,被卖到佣兵团,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真希望他能乖乖听话,不要惹怒主人。”
这个遍体鳞伤也不曾流泪的男人抹去眼角的泪花,拍了拍易寒蝉的肩膀,递给他一块黑面包。
“吃吧,好好活下去。”
奴隶们被训斥着回到各自的矿道,继续挖掘,直到午夜的鼓声响起,他们才得到休息。
身旁的两个奴隶听到鼓声立刻倒地入睡,裹着破烂不堪的麻袋,不一会震天响的呼噜声在矿洞内回响,此起彼伏,彷佛是盛大的合奏曲。
易寒蝉又渴又饿,后背的伤口虽然不痛,但也让他浑身不自在,更别提这糟糕的睡觉环境了。
他光洁的大额头抵着岩壁,掏出藏在口袋里的黑面包,在手中把玩,借着蜡烛微弱的亮光,研究脚下的泥土,是常见的沙质泥土,多呈赤红色,以细小和中等颗粒为主,除了佐证之前关于湖泊的推论,再没有新的发现。
兴许是太累了,易寒蝉的意识渐渐模糊,头靠岩壁沉沉入睡。
睡梦中,他走出机场,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他的木棉,她如瀑的长发直垂腰际,灵动的眸子在阳光下闪耀,素雅的长裙被微风轻轻吹起,他一时间呆在原地,冲着他的公主傻笑。
木棉也看见他,撅起樱桃般的小嘴,似乎在说“臭屁,愣在那里做什么呀~”
他上次吻她的唇是什么时候,两个月之前吗?
分明久远得像两千年。两个人向彼此奔跑而去。
一定要用俗套言情剧里的慢动作镜头,然后紧紧拥抱,镜头围绕两人旋转,煽情催泪的背景音乐响起,丧心病狂地插入两人相遇、相知、相爱的场景,把一分钟的情节注水到十分钟。
易寒蝉看着怀中的木棉,轻轻覆盖她的双唇,无限深情:“香香公主,我想你~”
木棉面若桃花,朱唇轻启:“懒东西,快点干活!”
易寒蝉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嵌进岩壁里。
看守手中的皮鞭呼呼作响,大声呵斥易寒蝉,警告他再敢偷懒就对他不客气。
易寒蝉瞅一眼旁边的奴隶,依然是机械地挖掘矿道,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长叹,默默地拿起铁镐,重复枯燥乏味的工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鼓声响起,奴隶们再次扛着麻袋换取食物,易寒蝉这次收获不少,没有被老强盗刁难。
他注意到小木箱中地石雕碎片明显增多,说明有些矿道已经接近城市废墟。如果强盗得到宝藏,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被转手还是被灭口?
易寒蝉把黑面包碎片放到粘稠恶臭的汤里,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口感糟糕,味道极差,比泔水好不了多少,但是他必须活下去。
以前看灾难片和丧尸片时,他想过,假如世界陷入混乱,他一定会自杀,疼痛、恐惧都是其次,他绝对无法忍受不能享用美食的痛苦。
现在想想,他的确小瞧了可怕的求生欲。
深夜,易寒蝉照例思索逃跑的方法,现在最可靠的时机应当是强盗们进入废墟寻找宝藏,届时他们只会留下几个人手看管奴隶,可以制造混乱或者打晕看守,趁机逃跑。
单凭一人之力肯定无法成功,必须寻找帮手,尽管络腮胡大叔逆来顺受,似乎完全接受了奴隶的命运,很难说服他逃跑,不过,他的儿子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可以做些文章。
新来的奴隶中也有适当的人选,至于几乎没有思想的矿洞奴隶…
易寒蝉思忖片刻,决定暂时不依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