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蝉醒来已经是深夜,妇女坐在他身边,端着盛满羊奶的铜制水杯,递到他手中。
妇女亚麻色的长发绾在脑后,温柔的脸庞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轻柔的声音让人如坠云海。
“喝吧,孩子。”
易寒蝉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妇女轻轻拍他的后背,让他慢点喝,然后递给他一块面包,品相不太好,看起来很粗糙。
不过易寒蝉顾不上这么多,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最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妇女又端来一盘果仁面包,上面涂了香甜的黄油,光是闻一闻口水都淌下来。
“吃饱了吗,不够还有。”
易寒蝉连连摆手,基本的礼节他还是懂的,对方救下自己已经是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怎么能死乞白赖地仗着受伤白吃白喝。
他试着从毛毡上起身,确认没有身体大碍,只有几处擦伤,已经抹了膏药缠了绷带。
“谢谢,要不是你们心善,我恐怖早就被野狼叼走了。”
依靠记忆和帐篷,他确定正身处草原之中。
草原诶,牛羊诶!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这一切都是芮恩女神的旨意,我只是遵照神的指引。”
易寒蝉顺着她的话,“我要感谢你对神明的虔诚,遵照旨意救下我。我不能白吃白住,等身体好一些就帮你干活吧!”
妇女浅浅微笑,易寒蝉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要是老公也能学些甜言蜜语就好了。
“如果真的想要感谢,就和我每天向芮恩女神祷告吧,感谢她创造了世间万物和赖以生存的大陆。”
“好的,没问题!”
尽管易寒蝉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救命恩人的话,他还是愿意遵从的,只是祷告而已,算不了什么大事。
反正神明不知道自己诚不诚心,要是知道了,正好宣扬一下马恩主义思想。
帐篷外传来马蹄声和嘶鸣声,小女孩冲出帐篷,手舞足蹈。
“妈妈,爸爸、霍玛和夏尔回来了!”
“真的!”
妇女喜形于色,放下手中的餐盘,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帐篷。
易寒蝉站在原地,觉得她们家人相见的场面,自己作为外人还是不要瞎掺和的好。
女孩牵起易寒蝉的手:“来,我们一起去迎接他们!”
女孩红扑扑的小脸蛋洋溢着语言无法形容的快乐,让易寒蝉难以拒绝。
易寒蝉一出门就看见夫妻二人紧紧拥抱,女孩甩开易寒蝉的手,径直冲向一个男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霍玛,我好想你!”
霍玛宠溺地捏捏女孩的小脸蛋,从兜里掏出两三块糖果,给笑得像蜜一样甜的女孩。
最后一个人,夏尔看着自己只有牧羊犬作伴,嫉妒地说:“莎娜,你怎么从来不对我这么热情,我也是你哥哥…你是什么人!”
夏尔发现呆站在门口的易寒蝉,下意识地抽出短剑,警惕地靠近他。
易寒蝉举起双手,结结巴巴:“你,你好,我是,那个,什么…”
他本来就是内向性格,现在被夏尔用利器威胁,脑子一片浆糊,什么话都说不出,差点直接跪下求饶了。
妇女连忙拦住夏尔,表明易寒蝉是在芮恩女神指引下被她救下的,并不是坏人。
夏尔将信将疑地收回短剑,中年男人和气地拍拍易寒蝉的肩膀:“到帐篷里说,外面冷。”
易寒蝉就像一只小羊羔,被众人裹挟着回到帐篷。
妇女和莎娜为男人们准备食物,三个男人坐成一排,易寒蝉瑟缩着坐在他们对面。
易寒蝉悄悄观察三个人,作为重度脸盲症患者,他只能靠特征分辨并记住他们。
中年男人外表看上去六十余岁,凌乱的灰色长发配上编织的胡须,饱经沧桑的脸上有不少伤痕,最显眼的伤痕抹去了他的右眉,光是不苟言笑地坐在那,就有怒目金刚不威自怒的威严。
根据西方人显老的规律,真实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
霍玛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黑色卷发绑在脑后,淡蓝的眸子射出警惕的目光,留着短短的胡茬,给人成熟稳重感。
夏尔应该不过十六岁,青春洋溢的脸庞,栗色的短发活力四射。
他们的穿着是普通的牧民服饰,没有太大区别。
中年男人首先发话:“年轻人,我的名字是杜克,这两个都是我的儿子,年长的是霍玛,年幼的是夏尔,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易寒蝉。”
“库斯卡德·易,就叫你库斯卡德吧。”
易寒蝉直接“黑人问号脸”:库斯卡德?谁?我吗?
杜克接着说:“库斯卡德,我的妻子吉莉丝说,她今天下午在不远处的水塘旁发现了你,将你带回家照顾。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外乡人,怎么会昏迷在水塘边呢?”
易寒蝉简短地告诉他们自己的经历,当然,略去自己穿越一段,而是谎称自己是吟游诗人,来自遥远的东方。
夏尔原本在摆弄毛毡的流苏,听到这,嘲笑道:“东方的人,你是什么奇怪生物的混种吗?”
易寒蝉明白他在嘲弄自己东方人的样貌,立刻正色道:“请不要用我的血统开玩笑,你不希望相同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杜克狠狠瞪了眼夏尔,夏尔自知没趣,气鼓鼓地摆弄流苏,时不时扔给易寒蝉两个白眼。
杜克虽然对易寒蝉颇为友善,但没有轻信易寒蝉的说辞,试探道:“吟游诗人应该精通音乐吧,不知道你能否为我们吟唱一首,为我们解解乏。”
擦~
易寒蝉默默骂了一声,他向来最讨厌唱歌了,不过按眼下的情况,如果不照做恐怕得被赶出去。
得,谁让他自个选了吟游诗人的职业呢。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于是他凭着记忆唱了一首《琵琶行》,也不知道翻译成英语,他们能不能听懂。
易寒蝉眯着眼睛,等他们的反应,良久,杜克轻轻咳嗽,说:“库斯卡德呀,诗非常不错,但你还是读出来比较好,真的,诗太棒了!”
变着花样地说易寒蝉五音不全呗。
另外两人附和式地点头,易寒蝉的脸都快羞红了。
杜克最后说:“在你痊愈之前,就安心住下吧,家里很宽敞,食物也足够。我们白天放牧,你有兴趣的话,就和我们一起!”
吉莉丝端出羊奶、羊肉和面包,招呼众人一起享用。
易寒蝉只喝了一杯羊奶,然后在帐篷外散步,这是他的一个习惯。
他发现不远处还有两三座帐篷,看起来是同一个部落的牧民。他们的帐篷已经熄灯了,可能只有杜克一家放牧到深夜。
兴许是他们加班呢,万恶的“996”福报啊,易寒蝉笑出了声。
他仰望星光闪烁的蔚蓝色天空,清冷的星光笼罩着大地,夜间弥漫的雾气,仿佛轻薄的细纱,在风的伴奏下轻盈起舞。
易寒蝉看着漫天繁星,忽然想起年幼的自己,在盛夏的星空下,和妈妈一起对着流星许愿的事情。
那晚的夜空,也是如此迷人,当时自己还想过做一个天文学家,进入宇宙探索未知星球呢。
如今,完全陌生的星空提醒他,这里是异世界,他与家人分隔在两个世界,他也许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他突然顿了一下,家人,家人,为什么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嘛,算了,不去管。
易寒蝉没有沉湎在伤感之中,,既然自己来到异世界,按照一般的小说和动漫套路,自己八成是勇者之类的角色,只要跟着主线剧情走,早晚能打败大魔王,拯救异世界,迎娶香香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他虽然不是无敌的霓虹高中生,可懂的套路多啊,无论是开挂、种田、废材、金手指、龙傲天各种流派他都略知一二,嘴炮、拔旗的技能他也可以点满,异世界题材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易寒蝉缓缓躺倒在柔软的草坪上,踌躇满志,他也曾幻想过穿越到各种各样的动漫或者里,搓螺旋丸、放元气弹、拉刀光、打怪兽。
只是随着年纪增长,他的幻想变成了不值一提的白日梦和中二病,被深深地埋藏在羞耻的角落。
如今异世界就在眼前,他自然要闯出一番天地,让所有人都记住易寒蝉这个名字!
“库斯卡德,你怎么在这里?库斯卡德,夜深了!库斯卡德,快回帐篷睡觉啦!库斯卡德,库斯卡德,你没听见吗?”
天真活泼的莎娜蹲在易寒蝉身边,根本不懂他此刻百味杂陈的内心。
距离易寒蝉死亡,还剩259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