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一行人日夜兼程、餐风饮露,终于在三天后的黄昏到达赤土谷。
赤土谷在一千多年前是南部草原的内流河——安菲斯河,全长约八十公里,从草原北部蜿蜒流入约旦沙漠,孕育璀璨的安菲斯文化,人类在河流中游建造城市和村镇,最终形成安可古国。
盛极一时的古王国却在一夜之间消失,安菲斯河日益枯竭,最终成为无人居住的赤土谷,除了强盗和野兽再也没人光顾此地。
杜克翻身下马,站上赤红的戈壁滩,扫视山谷,曾经肥沃的河床只剩下砂土与岩石,短小干枯的褐色杂草分散在谷底和山崖中,在太阳无法照射的阴影中,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杜克眯着眼,问累得气喘吁吁的易寒蝉,遇见狮尾巴的地点在哪里。
易寒蝉眯着眼扫视了一圈,摇摇头。
“都长的差不多,除非有标志性景观,否则根本认不出来。”
况且当时急于逃命,能够记下大概的地形,已经着实不易了。
杜克与霍玛交头接耳一阵,决定暂时在山谷外扎营休息,天亮之后,再进入山谷寻找线索。
劳望和易寒蝉从马匹上卸下枯木干草,点燃篝火,赤土谷靠近沙漠,白天酷热,夜晚温度骤降到五摄氏度以下,即便身穿羊绒长袍也挨不住。
黄豆半卧在草地上,易寒蝉背靠马肚子,裹着毛毯,看着劳望摆弄煮锅和羊肉干,霍玛和杜克一刻也不闲着,参照地图商量明天顺着哪个方向搜寻。
肉干在羊奶的滋润下很快舒展开来,像绽开的花朵,浓郁的香味引得易寒蝉食指大动,这两天光顾着赶路,都没有正经吃过饭,口水都快顺着嘴角流成河了。
劳望故意最后分给他,易寒蝉咬牙切齿得差点伸手去抢,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羊肉煮得很烂,轻轻咬一口,香浓可口的羊奶瞬间充盈口腔,乳白色的香味顺着鼻腔攀升到大脑,让人欲仙欲死。
易寒蝉没想到凶神恶煞的劳望,厨艺竟如此精湛,难怪姆卡大叔总是到他家蹭饭。
一大锅羊肉很快被消灭得一干二净,连羊奶汤都被瓜分干净,真正的“原汤化原食”。
吃饱喝足,劳望为众人唱了一首草原牧歌,粗犷嘹亮的嗓音搭配上豪迈壮阔的歌曲,恍惚间,易寒蝉以为是腾格尔老师在眼前唱《日不落的太阳》。
夜晚站岗照例是杜克守上半夜,等到西北方的寒鸦星回到位于榉木星座的“鸟巢”,就叫醒劳望守下半夜。
相比糙汉子劳望倒头就睡,鼾声震天,易寒蝉真的不习惯坐在大草原上睡觉,尤其夜以继日地骑马赶路,颠得他屁股疼,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看星星催眠自己。
趁着连夜赶路,易寒蝉恶补了不少异世界的星座知识。
芮恩斯特大陆也有十二星座,由十二种植物命名。
他一开始很困惑,全是植物该怎么区分,都是一根杆子几根分叉的,直到霍玛为他解释,他才恍然大悟。
例如,榉木星座由六颗星辰组成,两颗“树干”呈黄色,四颗“树冠”呈红色。
与榉木星座近乎一摸一样的的是橡木星座,星辰数量和颜色也一致无二。
二者最大的区别是一颗名为寒鸦星的星辰,总会在黄昏时分从西北方的天空升起,直到午夜“飞”到榉木星座的“树冠”间,清晨再继续向东方“飞去”,黄昏时再继续循环。
听到这,易寒蝉的脑子宕机好久才缓过来,“地心说的世界啊,哥白尼大佬彻底失业了。”
人类的祖先在数千年前,为了区分十二星座,发挥想象,为它们设置了各自对应的以动物命名的星辰,“寒鸦”归巢的“榉木”,“灰兔”栖息的“橡木”,“巨蛇”盘桓的“白桦”,凡此种种,无一不挑战易寒蝉浅薄的天文知识。
易寒蝉觉得设计满天星辰的神明有该死的恶趣味。
如果有神明的话。
先民观察十二星座和十二星辰的变化规律,总结出与时间和空间的关联,指导人们何时播种与收获,如何判断方向。
在计时工具发明之前,寒鸦星与飞鱼星是判断夜晚时间的最准确方法。
“你问月亮?月亮早就炸了呀。”
霍玛平淡的语气让易寒蝉暴跳如雷,差点跳起来打他的脑袋上。
月亮炸了用“树叶又落光了”的语气说出来,心得多大啊。
月亮是能随便炸的吗?
狼人变身怎么办?美人鱼唱歌怎么办?吸血鬼初拥仪式怎么办?
没有狼人、美人鱼、吸血鬼,西方魔幻世界还能成立吗?
没有这三者的魔幻世界,和没有西红柿的土豆炖牛肉有什么区别,和没有薯条的肯德基套餐有什么区别?
“神明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能容忍月亮炸掉,菜!”
易寒蝉偶尔站起来,绕着火堆转圈,往火里添马粪块,不然草原的蚊虫大军就该要了他们的命。
也许是劳望震天响的鼾声吓跑了不怀好意的野兽,这两天都没有发生意外。
“又是平和的夜晚啊!”
嗯?易寒蝉心脏骤停,看着右肩突然出现的手,一万种可能性和唯一的解决办法同时出现在脑海。
“啊啊啊啊!!!”
易寒蝉一脚踢飞篝火,惊扰了半卧睡觉的马匹,尖叫与嘶鸣吵醒熟睡的两人,他们还以为是敌袭,连忙抽出武器,红着眼睛警戒四周,杜克更是直接抽刀扑倒对方。
易寒蝉惊魂未甫,看见吓坏自己的罪魁祸首是倒地的秃顶中年男人,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头顶。
谁知秃顶男奄奄一息地求救:“救命…有怪物…”
杜克借着微弱的火光,发现秃顶男携带的狮尾皮鞭,立即查看对方的样貌,来者不是狮尾巴又是谁。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杜克虽然不是虔诚的信徒,也觉得自家老婆说的没错,一切都是芮恩女神的旨意,否则自己寻找数月的狮尾巴,怎么被库斯卡德轻而易举地撞见呢?
霍玛和杜克给虚弱的狮尾巴灌下热羊奶,重新生起篝火取暖,既然不费吹灰之力地抓到狮尾巴,当然要好好审讯,从他的嘴里套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再杀了他为所有被掳掠的牧民报仇。
霍玛对他口中的怪物很好奇,竟然能够让残暴蛮横、手下众多的狮尾巴沦落到这般田地,如果条件允许,一定要在怪物造成更多杀戮前阻止它。
狮尾巴咳嗽两声,慢慢睁开了眼。他其实早就醒了,直到看见凶神恶煞的劳望挥舞着皮鞭踱步,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勇士们,救命啊!有怪物,所有人都中了邪,遍地都是尸体!”
狮尾巴立刻跪倒在杜克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噩梦般的遭遇,也为众人解开了困扰多时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