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屏住呼吸!”安德鲁疾声高呼,距离红琥珀最近的杜克和劳望,立刻屏住呼吸,撤退至霍玛身前,霍玛撕下早就开裂的衣服,制作简易面罩。
尽管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灵敏的直觉告诉霍玛,事情远没有结束,方才不可一世的中年男人,可能只是幕后黑手的棋子。
他眼神示意杜克和劳望呈防御阵型,逐渐远离红琥珀。
霍玛就地取材,操控意念凝聚血球,砸向粉尘弥漫的角落,传来一声闷响,仿佛砸在某种软物上。霍玛心中暗暗后悔,之前只顾着对付中年男人·,完全没注意角落的红琥珀。
只隐约看见琥珀中心,是一只苍白臃肿的生物。
霍玛与两人交换眼神,慢慢退至靠近出口的长廊,无论对方是什么怪物,都不能让它逃出去。
安德鲁看到三人没有被怪物控制,悬起的心也放下了。
如果连他们都被控制,自己冒险现身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冲霍玛喊:“怪物能散发异香,闻到就会被控制心智。我上前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们用箭矢和魔法攻击它。”
霍玛询问:“你怎么确保不被控制?”
“我被困了几天,早就学会不被控制,你们速战速决就好。”
霍玛不确定是否应该相信半路出现的安德鲁·烈风,如果他也是怪物控制的傀儡,难免会被偷袭。
他曾经游历半个芮恩斯特大陆,从来没听说哈里蒙大荒原有能够控制心智的怪物,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如果是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他下定决心,假如真到了生死关头,即便暴露真容,也要杀了怪物,带杜克和劳望回家。
角落里,尘埃落定,众人只看见苍白臃肿的人形生物瘫倒在猩红黏液中,后背裂开狭长的缝隙,两片五彩缤纷的翅膀微微颤动,抖落细小的晶体粉末,一对纤细触角试探着从人体内伸出来,仿佛在确认外面是否安全。
蝴蝶!?
宫殿内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想。
霍玛朝杜克与劳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怪物的底细,当务之急是趁怪物尚未完全破茧化蝶,将它扼杀在摇篮中。
“安德鲁,有劳你吸引怪物,我们掩护你。“
安德鲁咧嘴一笑,双眼熠熠生辉。
“送狗日的怪物见牧神索拉!“
安德鲁咬破食指指尖,用钻心之痛保持清醒,随即深吸一口气,呈蛇形迂回地冲向怪物。
安德鲁猎狼多年,明白野兽怪物的智慧根本不亚于人类,如果自负自傲,轻易攻击野兽或者怪物,无异于自杀行为。
杜克手持弩机,溜到掩体后,瞄准怪物的触角射击,书籍中讲述蝴蝶之类的昆虫除了双眼的视觉,还依靠触角感知外界的气味、震动等,倘若毁了触角,怪物的威胁九大打折扣。
劳望走到强盗们的残肢断臂间,捡起比较完整的剑刃、头颅或者四肢,扔到虫茧四周,制造噪音,混淆气味,争取迷惑怪物的感知能力,降低安德鲁的危险。
霍玛留守长廊出口,闭眼冥想,排除杂念,双手掌心相向,默念古老咒语,蓝色光点在掌心凝聚,逐渐成型,彷佛闪烁湛蓝光芒的宝石。
蓝冰宝石缓缓升至半空,宫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易寒蝉的老寒腿都隐隐作痛。
橘红色的火焰变作诡异的蓝白色,升腾的白色雾气凝华成雾凇,依附着金质装饰品,红色晶体粉末清晰可见。
安德鲁诧异地看着脚下凝结的冰血,心中大为震惊。
他在密室中听到中年男人说“敌人”会魔法,才冒险现身,集结众人之力对抗怪物。
没想到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竟然精通强大的魔法,部落的巫祝见了,都要羞愧得躲进帐篷里吧。
没了致幻晶体与异香的威胁,安德鲁从侧翼快步上前,拔出砍刀作势要斩。
一直没有动静的蝴蝶突然挥动翅膀打了几个风旋,裹挟锋利风刃一跃而起,几乎就要割断安德鲁的咽喉。
正中安德鲁下怀,他立刻双手抱胸,单膝跪地,用背部承受伤害,反正被奴隶主鞭打的伤疤已经数不清了,不在乎新添几道。
安德鲁弯腰躲避的刹那,六根凌冽的冰锥紧随其后,封锁住怪物躲避的方向。
怪物压根不躲,射出六道风刃一一击碎冰锥。
“哟,不错嘛,精通风系魔法和心灵魔法,你的魔法结晶一定很珍贵吧。”
魔法生物死后,残存的魔力会在体内凝聚为魔法结晶,是魔法师们最喜爱的魔法材料之一。
相比于魔法矿石,魔法结晶残留着魔法生物的魔法和灵智,用来制作魔杖,无异于如虎添翼。
老练的魔法师能借此召唤魔法生物作战,比普通的召唤类魔法更加强大。
怪物飞至空中,细长触角微微颤动,乌黑的大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最后锁定霍玛,蠕动的条状口器一开一合,仿佛在谩骂,又像是讥笑,嘲笑人类不自量力,胆敢惹怒自己。
闪光的微尘从翅膀间滑落,异香再次弥散开来,霍玛不得不运转心神,用冰汽延缓异香的扩散速度。
霍玛与怪物遥相对峙,五彩缤纷的闪光鳞毛引起他的注意。
他记得曾在某本书中见过类似的描述:“白银纪元1325年,有国王嗜好异虫,重金求取,得一蝴蝶,身形似舞女,翅膀若宝石,飞舞有异香…捕食飞虫幼鸟,吸血而食。”
眼前的怪物似乎每一条都能满足,可是几千年前的蝴蝶能够存活至今吗?
难道是攫取了某位魔法师的魔力,或是受到芮恩女神的祝福?
倘若怪物真是传说中的“虹鳞闪翅蝶”,接下来将是一场鏖战,必须速战速决!
决心已定,霍玛默默念咒语。
呵,几千年的老怪物是吧,见识见识魔法师的手段!
霍玛与怪物展开了一轮魔法对轰,狂风与冰霜在宫殿内肆虐。
安德鲁背部受伤,滞留原地,大战一触即发,怪物风刃随时会落下,霍玛使用冰霜魔法也难以分心顾及他。
劳望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带他脱离险境。
哪知安德鲁反手击中劳望肋下,左手持刀,以圆斩之势砍下。
劳望吃了体型的亏,躲闪不及,又没有盾牌防身,只得使出“空手接白刃”,作为霍玛贴身侍卫之一的“盾卫”,别说是弯刀,就算是明枪暗箭他都挡得下。
劳望勉强挡下安德鲁的攻击,心中不免有些震动,这一斩势大力沉,如果结结实实地砍在自己身上,即便活下来,也要落下一身子病根。
果决狠辣、沉稳冷静、武力超群,这样出色的草原猛士,怎么沦落到被虏为奴隶的呢?
安德鲁见砍刀被钳制,抬起一脚,踢向劳望小腹。
“去死吧,天杀的奴隶贩子!”
劳望也不是好惹的,双臂发力,身体后仰,带着安德鲁扑倒在地。一旦贴近地面,劳望就是“游鱼入海,飞鸟入林”。
未等安德鲁反应过来,他便扭动身形,将其压制在地,粗壮的四肢仿佛四条蟒蛇缠绕安德鲁的身体,任凭安德鲁如何挣扎,劳望都牢牢掌控住他的身体,宽阔的手掌钳制住他的咽喉与后颈,只要稍稍用劲,丧失战斗力都是轻的。
劳望轻笑,老子不敢打杜克,还不敢打你吗?
安德鲁绝望地松开砍刀,浑浊空洞的双眼泪水晶莹:“安德,我不是懦夫,我不是…”
怪物气不打一处来,人类怎么全都是废物,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它挥动翅膀,射出十八道风刃,各有六道掠向三人,凌厉的风刃卷起坚固的石板,如果被击中,绝对会命丧当场。
怪物旋即怪啸着扑向霍玛,身边凝聚着数百道风刃,这是想以伤换死,凭借千年怪物的蛮横肉体强杀霍玛,只要排除最大的威胁,剩余三人只不过是疗伤的补药罢了。
霍玛不以为意,十指勾连,在三人身边设下层层套嵌的冰霜护罩,足以挡下所有风刃。心念微动,数十道冰锥凭空出现,从四面八方一齐射向怪物。
怪物轻轻扇动翅膀,轻而易举地用风刃一一击碎,它还没来得及嘲讽,却见破碎的冰块自行化为蓝色光点,又凝聚成一道道纤细的光环,纵横交错,编织成天罗地网,将它困在其中。
它自然识得这招,没想到青年能够同时使出几十个“冰环术”,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它微微振翅,没有射出风刃,而是聚集一道旋风,将所有光点破坏殆尽。
旋风如一条肆意吞噬的黑龙,尽情破坏着一切,宫殿内的废墟、血肉与碎冰都逃不过它的巨口,统统被吸入其中,围困怪物的光点消弭殆尽,只能隐约在火光下,看见依稀的蓝光。
霍玛始料未及,使用防护罩和设下陷阱本就耗费大量的心神与魔力,如今冰环阵被破,魔力反噬,气血上涌,咳出一口黑血。
如果仔细观察,能看到一丝金光游动。
霍玛无奈摇头,似乎是接受命运的结局,半空中的蓝冰宝石黯淡了几分,再无之前的凛冽严寒。
这场魔法大战已经落下帷幕,最后的胜者是存活数千年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