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叔持听了姜伯仁对自己的一番作难,也是欲哭无泪。毕竟,确实是他放纵姜天霸逃课,但并非是真正的疏于教习。
圣人说得好:因材施教、有教无类。
这姜天霸分明不是习武的材料,如若强为。可谓之,强扭的瓜难甜!
姜叔持迄今为止,已经送了自家侄女十四人上了内门,外加一过继的外来侄子一人。可以算是没有少费心机,毕竟是自家大哥的孩子,于情于理也该有这番作为。
只有这姜天霸,可真是朽木一块,愚笨非常,是尝尽自己毕生所学,传授各种内功心法,可终究是一个凡人,于寻常武家弟子相差甚远。
对于亲家孩子,他心有愧疚,觉得不能让孩子一事无成,便把三教九流的经典都试了一遍,发现这姜天霸其他地方皆有些悟性,唯独武学是不行,可真是奇了怪了。
姜伯仁的孩子没有武学天赋?这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好在,姜叔持思想还算开明,便默许了姜天霸不习武学,允许他学。不肯让姜天霸把大好时间白白浪费在其无法提升的地方上。
这番原是好意,却留有后患,到今来姜伯仁问罪,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今个,一族之长要罚他,也只好咬牙顺从。这是一族之法,一派之法,万万不能忤逆的。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姜天霸这小妮子竟然主动维护姜叔持。
是让姜叔持有些吃惊。
姜伯仁看着姜天霸,说道:“罚你?为何?”
“此番乃是源于孩儿之过,我自认是个顽皮,不听管教,却不料此事连累他人,害了三叔。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是领了这罚,也好心中不亏欠三叔,使得良心安宁。”
姜叔持听了这小辈的话,却是感动,果真是没有白疼这小妮子,还算得上仗义有孝。不过,他作为长辈,怎可真的借此免难?此事传扬出去,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处放?
“天霸,听话,别胡闹!回去。”姜叔持说道。
“可是......三叔......”
“哈哈哈......”姜伯仁扶须而笑,笑闭,说道:“老夫说过不罚你的,如今你却来自请。如若罚了你三叔,你也有仗义坦荡之名;如若罚你,你也落德个孝心之名。最后,只有老夫也被傍个铁心心肠、顽固不化、言而无信的骂名。可真是好计算啊。也罢,此番便都不罚了。”
姜天霸与姜叔持也是一愣。
不罚了?!
姜叔持听罢姜伯仁言语,觉得颇有道理,又是表情怪异的瞧着姜天霸。
只见那姜天霸像是被说中一般,垂头眼闪,小手攥紧。
这下子,姜叔持才了然。原来自家这个小侄女动机不良啊?敢情刚刚的感动是喂了狗了。
而后,姜伯仁转身抚摸姜天霸的脑袋,言道:“干得不错,了。所谓上谋伐心,中谋获心,下谋杀心。所谓攻心,便是权位者必修,只是可惜,你无有武艺,空有心机,加之女流,是难有作为,欸......”
被自家父亲摸着脑袋的姜天霸也是一愣,此乃她第一次被其父亲如此对待,是感动非常,可后边的话,却让她无法尽情的感动,毕竟这样损她,她如何宽心接受?定然是不可以的。
姜伯仁吩咐姜叔持离去,姜叔持心领神会,退避一二,给这父女留有私密空间。
此间,就只有姜伯仁与姜天霸二人独处,也是父女间难得的时刻。
姜伯仁盯着姜天霸模样,一时发愣。
“怎了,爹爹?”
听得姜天霸发问,姜伯仁才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回。他是觉得:真像!真像孩儿他妈年轻的模样。
一时之间,也是心中泛酸。
“好吧,你多少岁了?”
“十五岁了。”
“十五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你这个灾星也到了及笄之年了......”
听了对自己的蔑称,姜天霸也是心中苦闷,眼中含泪。终究父亲对自己是恨多亲少。
姜伯仁抓起姜天霸手,把其脉,测其内功修为。是表情阴郁,连连摇头,最后却是一声长叹,他说道:“果真是废物!如此岁月,依旧没有进步,已经错过习武的最佳时机。”
此番骂声,姜天霸也只好惭愧缩身,所言为事实,虽心有不甘,又为之奈何?还要无能狂怒吗?不可不可,也只好咬牙顺从。
“孩儿,实在是在内功修为难有进展,故只好另寻他路,乃是穷则思变......”
姜伯仁瞧了她一眼,姜天霸便立马噤声。
“老夫不需要听狡辩,你是我姜伯仁的女儿,天下第一剑的千金,也是老夫唯一的笑柄,你可知道其他门派当世豪杰的子嗣,是如何子承父业,辈辈武才?!”
姜天霸自知不该再反驳,也只好昧心答道:“孩儿知错!”
“也罢也罢!老夫也算了解你了,此后也不对你多作武艺的要求......”
此话一出,姜天霸内心动摇。
不对自己作武艺的要求?姜天霸感到害怕,她知晓父亲所求苛刻且无情面,还算可以理解。如若不对自己要求武艺精进,换个说法,便是要放弃自己,如同真正的废物一般。
被抛弃,被遗落,是何等的悲伤,何等的阴郁。
“爹,您要放弃孩儿吧?求您了,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姜伯仁挥动衣袖,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论!”
“爹~”她无力地叫了一声,瘫坐在地上。
姜伯仁背过身子,也不看她,半晌,才有言语:“不要求你习武,可不意味着老夫不要求你其他的。你有着和你母亲一般的美貌,这便是你最大的武器。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要好好利用自己的美貌,摆弄人心,才可以好好生存下去。”
“爹爹意思是?”
“妲己、褒姒、杨贵妃。”姜伯仁缓缓说道。
姜天霸反而焦急起来,便面色难看说道:“为何要作那些祸害人间的妖孽?孩儿不愿!”
“可你也成不了妇好!”
“可是!”
“姜天霸,你生来就是个灾星,作灾星该做的事情,有何问题?而且,你又有何地位瞧不起她们?无论善恶,能够名留史册,是何等难得。平民百姓,又怎值得史家多挥一毫?”
“小女不愿为恶!”
“不愿为恶,那便为善,还用老夫教吗?”
“一定要依托男人吗?”
“自古以来,就没有单凭自己上位的女子,即使是武曌皇帝也一样!”
“孩儿明白了。”
姜伯仁瞧了一眼姜天霸,把视线转向其他方向。
姜天霸也觉得奇怪,顺着其父亲的视线瞧去。
视线所及,正是姜天星所处位置。
姜天星心中大震,立马使动轻功,仓皇逃窜。
“爹爹,您在看什么?”
“老夫在想,此番教导,是不是多此一举!”
“什么?”
姜伯仁摸了摸姜天霸的脑袋,说道:“好好和姜天星相处!”
姜天霸觉得疑惑。为何要突然提到此事?自家弟弟,是自然好好相处的。
姜伯仁把姜天霸请走,又唤来姜叔持。
姜叔持见临走时姜天霸毫发无损,也是安心,又对自己面对姜伯仁胆濋起来。
“兄长唤我来何时?”
“记得置办一把上好的弓箭给她!不必怜惜钱财,往管家那儿报便可。”
语罢,姜伯仁便行着轻功,离去。
姜叔持沉默看着姜伯仁离去,脑中思索:她是?
而后,忽有灵感,便道:“懂了!”
在回去的路上,姜天霸久久思索着自家父亲对自己的言语。
她总觉得怪异,似乎这个顽固的父亲,竟然有了些温情,虽然嘴巴上还是如此恶毒。仔细想想,父亲的话似乎有在为自己作打算。
可又何必?姜家乃齐地望族,家底殷实,即使是养个纨绔子弟,也丝毫不慌。又怎会落得个被人宰割的地步?恐怕自己是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了,也还算好的。
何必名留青史?只求逍遥自在!
于是,姜天霸便跳起欢快的步法往个人的厢房而去。
说是自己厢房,其实不然。乃是过往十四姐妹与一弟弟同住的房间。由于姜家子弟,皆升入内门,只留姜天霸一人独守。按照常例,这房间是要群住的。可困难的地方便是,这姜家越剑门,自古以来收弟子是收男不收女,从未有过女弟子。唯独到了姜伯仁的下一代,算是打破了祖训,越剑门破例收了十五个女弟子。恰好安了一间独立的厢房。
可自从姐妹弟皆离去,这外门就只剩下一位独苗女弟子了。
所谓男女之别,是定然不能让男女同住。所谓人性不可考验,所以便给了姜天霸的一个特权,独占一件厢房。
回到空荡荡的屋子,屋内寒气,让人心情骤然下落,姜天霸叹了口气,走回屋内,是沐身洗发,待干身,便倒头就睡。她睡觉没个形状,是及没礼教。也正是由于其少人管教,也是可怜。
只见她卷起身子,抱枕而睡。
另一边,姜天星被内门教头抓个正着。原因无他,正是其逃课而已。
今夜,他便被罚个无晚饭吃,无屋床睡,只得留守外边。
外边寒意渐起,冷得姜天星直打哆嗦。故只好运动丹田一口纯阳真气,加以御寒,外练剑法,才又了一丝热量。
他望着夜晚月亮,它正是个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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