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此时,姜学武带着姜天霸逃亡,已经逃往山腰便丢了踪影。
因齐行舟的缘故,李诸葛已经死去,如此一来,这士兵暂时的领导就由五名千夫长负责领导,这武人见顶头上司皆死,也是动了夺得一时大权的念头。
孔多明本就是外人,自然统御不了宁王军,不过他确实是把越剑门给彻底毁了,将来自己也是一个功臣,他想大概好处是少不了的。
五个千夫长谁也不愿意听谁的,由此,给了姜学武和姜天霸机会逃跑。
一些不知事情真相的底层士兵坚守着自己的责任,守在路上,不允许任何人通过,但精锐的那一批都开始了内斗。
可路上,这些小兵哪里是姜学武的对手。
被连破好几层,寻找长官,却也难以找到,每个部分的士兵分管区域不同,说是一个部队的,但并非是铁板一块。这也是人多带来的结果。
一旦敌人突破了自己这层来到下一层,就需要请示对方长官,为何如此,只因为教训太多,若不加通知,那就是哗变,这可是大罪!
孔多明不属于军队,故不受此类规矩束缚,所以四处探寻山中。
他来到山腰处询问防守的不同部分的士兵,发现姜学武并没有下山。
“也许他们藏在山中某处!”孔多明自言语道。
念头一定,他觉着自己对山中也是非常了解,要是找一找,说不定是能够寻到他们踪迹。
可是在山中四处也寻不着。
山太大,树草洞……能躲藏的地方太多,加上孔多明多年来一心习武,对山中之事一无所知,对山中记忆早以远去。
这是何故?
原来是那姜天霸,在山中野惯了,还喜欢制作陷阱,还有运用风水八卦的奇术营造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姜学武持剑坚持到山腰,已经是气泄,跌倒在地上。
幸亏此处无人,周围是山草,掩盖的密实,不能被外人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
姜天霸四处张望,确认安全后,才有余力去关心自己的父亲。
姜学武的胸膛依旧起伏。
这让姜天霸心安。
于是姜天霸扶起姜学武。
这一刻,姜天霸心中似乎有些受伤,也有些害怕。
她的心房中,自己的父亲一直是不可战胜的,事实上也是,她从未讲过这个年老的男人展现出他虚弱的时刻,他一直强硬,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她知道只要在父亲身边一天,自己就不会真正的受到一点死亡的威胁,然而这一刻,这个神话破碎了。
姜天霸看着姜学武。
她从未如此认真的看过自己的父亲,原来他这么老了,还是一个人肩负着越剑门,他满头白发,胡子也是白色的,脸上的皱褶是时光在他脸上的刻印,她现在,看见的只是一个衰老的受伤的老人。
不是越剑门的掌门,而是自己的父亲。
天空遮蔽阳光的云朵离开了,留下真实的太阳还有它洒落的阳光。
“我是他的女儿,他是我的父亲!”
说完,她背起父亲,她发觉父亲好轻,她以为很重,但事实上很轻,连她一个弱女子也能背得起来。
“父亲,别怕,该我来保护您了!”姜天霸对昏睡的姜学武说道,也不知道姜学武有没有听到。
这一刻,姜天霸觉得很轻松,明明身居险境,身心都出乎意料的欢快,她的脚好像长了翅膀,飞啊飞啊,像是天空飞往南方越冬的大雁,不知飞往什么地方,但哪里一定是一个温暖的乐园。
“父亲,我们在一起。”姜天霸看了一眼下山的路,笑了一笑,哪里有着层层的妨碍的士兵,她不怕他们,可是她不喜欢他们拿着自己和父亲的人头去邀功。
活该,你们永远是小兵!
她要躲起来,躲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在父亲身边待着,一起迎接死亡的到来。
她不怕,死亡她见过了,心已经麻木,她什么都不怕,别人会死,自己也会死,这不过是天道至理。
山腰有她的一个秘密基地,这里有着她设置的陷阱和迷惑的阵,没有相当的知识难以破解,她带着父亲进去了。
这里有一个水溶的山洞,刚好成为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她把姜学武安置在洞内,她寻来止血的草药碾碎放置在伤口处,扯破了自己的衣袖,编制成绷带,包裹姜学武胸口的伤。
好深的伤口,而且伤口处皮肤下发白而没有血色。
她一直看着自己的父亲的昏迷,一直发呆。
入夜,月亮挂在夜空,星星很多,夜中的冷风是那样无情。
姜天霸在山洞内觉得好冷,她不敢点起篝火,害怕吸引来敌人的关注。
可自己本就单薄的衣服如何挨过这寒冷的夜?
姜天霸发着抖,牙齿打颤。
她哪里都不敢去,因为到处都是敌人。
也许他们离去了,也许并没有而是一直等待他们的出现,好一网打尽他们。
姜天霸看过不少历史上被逼近山中躲藏的典故。
最糟的结果她一直知道,可是她不愿意去想。
若是宁王军失去了耐心,一把火烧了整片大山,姜天霸和姜学武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毒烟熏得窒息而死。
她的等待,最后得到的结果不会是英雄来拯救,而是一把恐怖的火。
那是无尽的热,与现在的冷将会是不同的痛苦。
安稳的岁月已经离去,混乱的世道来临,姜天霸不禁回想往事。
她想念起自己的弟弟姜天星,他是一个可爱的听话的小弟弟,而且实力很强,日后肯定会成为一方豪杰的。
她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
“再也捉弄你个小笨蛋了,弟弟。”
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咕噜噜……
又饿又冷。
饿极了,肚子以发疼抗议,可这里可没有吃的,只能忍着。
还好山洞内有水。
第二天,没有敌人。姜学武的气息越来越小,伤口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开始流脓,好可怕。
姜天霸饿得实在受不了。
她知道一些野菜,野菜既然是野菜,而不是蔬菜,自然是因为它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发苦,非常的难吃,口感非常的差劲。
她不能点火,只能把汁水压榨出来,尽量把苦味消减,硬着头皮下咽。
那苦味至冲脑,苦的她哀嚎起来,可是她必须忍耐,因为她饿了,只是因为她饿了。
她试着出去,但是她看见了巡山的人,她就回来了。
她有弓箭,却不能使用,若是使用了,死了人,这部分就会严格搜查,她不能这样做。
她回到秘密基地。
又挨过一天。
第三天。
姜学武的脸发青发白,嘴唇没有血色,伤口越来越严重。
糟糕的是,已经有臭味了,腐烂的气味,还有那些该死的苍蝇。
姜天霸拼命的用手驱赶这些该死的家伙。
第四天。
姜学武的身上开始生蛆,姜天霸把虫子碾死。
可是她很绝望,她知道自己的药无能为力,自己的药理知识救不了自己的父亲。
姜学武会死。
即使现在他还有着最后一口气。
糟糕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山下冒出浓密的黑烟,像是两条直飞天空的黑龙,她知道那一刻来了,他们要烧山了。
自己回像典故中那些宁死不屈的人一样死在火海之中。
她已经无所谓了。
她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两眼无神的看着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着。
逐渐的,她陷入沉睡,她已经紧张了几天几夜,不敢睡眠,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有点想睡了。
如果未来没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人也不会焦虑了,因为命运既定,人力已经无法对抗,反而是如死一般的宁静,无声无息,悄无声息。
戏剧的事情发生了。
正当姜天霸睡着后,姜学武竟然缓缓挣开了眼睛。
姜学武带着伤,站了起来。
“回光返照吗?看来老夫已经到了死期了,呵呵呵呵……”
他来到洞口,看着火焰和浓烟,眼中含着泪水。
“老夫驰骋江湖数十年,没想到今朝却被自己人给害死,真是荒谬!”
姜学武走到姜天霸身边,他抬起睡着的姜天霸,让姜天霸盘坐着。
他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眼中无限柔情,他抚摸着姜天霸的脸,说道:“老夫众多女儿中就数你最像她,每次看到你老夫就会回忆起和他娘一起快乐的点滴,可是你终究不是她,每次看到你,似乎都在提醒我她死了,我好痛苦,我终究是忘不了她。对不起,天霸,老夫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老夫绝不是一个任凭自己孩子去死的老糊涂。老夫一身功力,就传授给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吧,有了它,老夫想,也许你能够抗过这一场火灾。代替我和你娘,好好的活下去。不要为我和越剑门复仇,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于是,姜学武也盘坐下来,他脱去姜天霸的上衣,解开内服,让姜天霸赤露上身,露出迷人的背。
姜学武运起丹田真气,通过全身筋脉,不断从手掌把真气输送到姜天霸的身体之内。
一时间,二人身上都冒出热气。
姜天霸还在睡梦中,忽然觉得浑身发热,她猜想一定是自己葬身在火海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