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曲婆甩出五铉,那是五把最利的刀,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稍微阻挡,这世上有吹线断半的利刃,这回将是刃断半的线。
两把武器以相反且针锋相对的态势相碰,那一刻金光闪闪,那一刻恰如马群狂奔,那一刻恰如怒海滔天。
精铁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那一刻后立马风平浪静,这是两人决斗的最后一刻,是两匹狼撕咬决定胜负咬掉对方脖子得最后一刻的最后一击。
“斩龙刀法第四式,平天齐田!”
随着姜天霸语落,那紧绷的五铉根根断半。
过了一会儿,一声惨叫,鬼曲婆悲鸣着想要止血,可是她已经没有灵活的手指了因为她的手指跟她的铉一块断落,十根血柱冲天而起。
这是世间少有的景象,她的十根手指连着铉,而铉经不起刀的一击相撞,紧绷的铉,坚固的刀,刀扯的铉,铉扯着指,指断了,血蹦出来。
这是鬼曲婆也不能相信的一击,她是一个老人,她活的一生要远远比姜天霸长,这意味着她练功的功力应该要高于小辈,可两件兵器相击的那一刻,就是那一刻,鬼曲婆的手指,铉的传导,让鬼曲婆感受到一股如同海洋辽阔的真气在撕扯着她。
这绝不可能,一个小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高深的内功?江湖中或许有奇遇,可有这等奇遇的人,那简直是上天眷顾无比,运气之高让人眼羡。
鬼曲婆再也抵挡不住,她的手指如同拔萝卜一般一根根拿走。
手指,乃是江湖人中最为重要的东西,要说人体中有什么是最为灵活,最能随机应变的便是手指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若是没了手指,那这个人基本就告别武道,一个武者若是无法在武道继续前行,那意味着她已经死了,就算肉体没死,精神也死了,在江湖中死了,任何的名声,财富,没了手指,那总也是不完满的,而不完满是对一个完美主义的人来说,那简直是地狱。
鬼曲婆惊恐的双目看着自己喷血的十个窟窿,她的脑海中已经在想象她没有手指的未来。
“啊……不,我的手没了,你毁了我的手,我宁愿你杀了我,可你只是毁了我的手指,我灵活的可爱的手,一双可以弹奏世间妙音的手,一双音乐之手,一双杀人之手,你不是人,你不但夺走了我可爱的孩子,还夺走我的手指。姜天霸,我恨你,我不会罢休的,我的牙还在,我的腿还在,没有手指我还有手臂,我与你不死不休!”
鬼曲婆再也无法拿起她一辈子拿着的琵琶,那是她从小到大都握着的琵琶,那包含着她的一生。
姜天霸听了,只是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一个笑容,可在鬼曲婆看来是最极致的轻蔑,她在笑什么?笑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最后的丑态吗?笑一个败者垂死挣扎着模样,鬼曲婆绝不能接受。
鬼曲婆已经败了,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这个事实。可正因为是事实,所以才让人难以置信,人要是接受事实了,那个人就已经完了。宏伟的蓝图,精密计划,成功的未来,这些幻想一一成为现实才是人生的乐趣。可这些乐趣已经和鬼曲婆无关了。
或许鬼曲婆可以像一条断脊之犬狼狈逃窜,可鬼曲婆也知道,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会变成怎样?在破烂的暗巷中苟延残喘,周围环绕着排泄物的气息,最后的结局就是在阴沟里死去也没人在乎。她不可能重新来了,姜天霸将化作她永远的梦魇,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一个被吓到的人,已经算不得人,是狗,是猪,是驴,反正就是不是人。
她宁愿在这里死去,这样起码还能保持她一个败者最后的尊严。
这是她心中最后的火焰,她努力扯动着自己的双脚,即使她的双脚已经吓的发抖,那面对死亡该死的恐惧已经让一个老人难以控制的屎尿排泄,可她要寻死,只为死得像是一个江湖中人。
一个江湖人进了江湖,一辈子都是江湖人,她已经无法再过其他方式的生活,这是生活的惯性,也是她的一生。
鬼曲婆冲上来,姜天霸侧身躲过。
连碰也不去碰她。
鬼曲婆怒了,她恨这个女人,她是世界上最无情的女人,连杀掉她也不肯。
跌倒的丑态毕露的鬼曲婆。
“杀了我,为何不动手,别忘记了,我是来杀你的!”
“你已经没有威胁,我何必要杀你?”
“你不杀我,我活着也会来杀你的!”
“是吗?”
一个疑问句,这疑问中带着恶意,一种嘲弄。
鬼曲婆简直要发狂。
“呵呵呵,你赢了,但是你也输了,你中了我的一品红,你不杀我,也得被毒死,这练武的人筋脉的血流的都很快,而毒会随着血液一步步侵蚀你的肉体,很快你就会死去……”
“或许吧!”
“或许?你不怕吗?你难道不怕死吗?”
“我怕,但我不会死!因为我早有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肉体!说真的,杀手最喜欢的杀人方式就是下毒,可我中了毒也没死。鬼曲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能杀掉江湖中出名已久的一流杀手?”
“为什么?”
“因为他们和你一样老套,喜欢用毒,用了毒还喜欢看着我死,享受成功的快感。可是我活蹦乱跳,这挑逗这他们的神经。他们不相信我有百毒不侵的肉体,那意味着使毒永远杀不死我,一个杀手最重要的手段被我掐灭了,所以他们只好光明正大的杀我,一个杀手一个歪魔邪道却要像一个正道一样光明正大的杀我,没有比这更加滑稽的事情,杀手然后死在我的刀下,就是这么简单!”
姜天霸说得很淡然,她的脸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就像完全不在乎一般,一件很稀松平常的小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随意,这代表着她轻视杀她的一切杀手,对他们的暗杀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