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面色如常,活的久了,对超乎常理之事,早已见怪不怪。
“陈伯,这娃娃有些古怪。”
狼枭盯着婴儿,眉头微微皱起。
陈伯无话,也不搭理他。
“陈伯?”
狼枭见他静立许久,忍不住凑了上去。
那娃娃被陈伯抱在怀里,不哭不闹。乌黑的大眼睛大量着两人,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娃娃会不会是妖兽化形?”
狼枭的担心不无道理,大漠之中。不仅有着吃人不吐骨头的漠匪,还有着千奇百怪的妖兽。其中一些,就可化作人形。
如果这婴孩真是妖兽化形,他能挺过寒夜,深埋沙中不死,也就合情合理了。
陈伯的目光从孩童身上移开,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真希望茗儿今后不要跟你一样,心太脏。”
说完高高跃起,跳出深坑。留下狼枭独自在坑,哑口无言。
“心太脏?有吗?”
心里琢磨,但也迅速跟上。
回去的路上二人并驾齐驱,狼枭还是对着婴孩放心不下。
“陈伯,这娃娃真的没问题吗?”
此时,陈伯已将自身青衣脱下,严严实实的裹在婴儿身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路虽然颠簸,倒也睡的香甜。
“妖兽化形也是要时间积累,那有一生下来就是人形的。”
陈伯的回答让狼枭心中稍有缓和,如今外患未除,可经不起内忧。
“这娃娃是个好苗子,居然有部落会将他遗弃?”
身体健康的男娃,对于一个部落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他狼枭再清楚不过。
如今的他们狼牙部落就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缺人,具体点是缺男人。部落中阴盛阳衰,等他这一辈彻底垮掉,部落中能外出游猎的男子不过百人。
“嗯,的确是个好苗子。”
陈伯好似随口一说,狼枭却一怔,心脏扑通乱跳。
“这娃娃是个好苗子!?”
这话像是在绕圈子,可狼枭心里清楚。陈伯口中的好苗子,和自己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多少年了?除了自己闺女狼茗陈伯说了声。
“不错,还行。”
其他娃娃是看都不看一眼,如今陈伯竟然说这是个好苗子。那不就意味着这娃娃和狼茗一样,能学仙人法术。
“别高兴太早,他还只是个娃娃,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先把眼下这道坎过去了再说。”
陈伯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狼枭将心中的喜悦压下,娃娃身上的诡异也全都被抛在脑后。
他是上天赐下的福运,这种想法已经在一瞬间,扎根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银枪背在身后,手中缰绳一甩,策马奔腾。
可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如果挡不住这三万多的漠匪,那么一切都将是空谈。
“吁——”
黎明时分,二人回到部落时,去河道安放绳索的人马早已撤回。
“情况怎么样?”
狼枭向几位头领询问道。
“陷阱已经布置好了,不过也只能拦下百号人,能杀多少就不知道了。”
说话的狩猎头领狼谷,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时间仓促,他们布置的陷阱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有些差强人意。
“已经很不错了,比我想的要好很多。打起精神,部落里最强的男人,别一脸丧气。”
狼谷朝他摆了摆手,像是在赶苍蝇。
“去去去!你当我是那群狗娃子,用的着你哄!我是心疼那些老树,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看着那一堆堆被削尖,当做弩箭的木棍,狼枭也是无比肉疼。
“没事,等这次抗过去。让狼茗用仙人法术,几个月就长回来了。”
“阿爹!”
听到过些日子自己又要开始没日没夜的干活,狼茗直接绕到狼枭身后,给他来了一记锁喉。
“别别,不着急,看你心情,看你心情。”
“哼!”
狼茗哼了一声,曾经她是狼主的女儿,偶尔耍滑也没人说什么,可如今她是狼主,再想偷懒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陈伯。”
狼枭向城墙下招呼了一声,再回头人已是到了近前。众人面色不变,似乎是习以为常。
“这娃娃就交给你了。”
狼茗在茫然中抱过陈伯怀里的婴孩。
她虽然尚未婚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带娃对她来说可是信手拈来。
“这娃娃——好漂亮!”
众人皆是一阵欢笑,狼茗喜欢娃娃在部落里不是什么秘密。
作为部落里唯二识字的人,如今部落里女孩的名字都是她给起的。
至于男孩那都是后话。
“待会战起来,你可一定要把你师弟保护好。”
原本狼茗还在感叹,这小家伙怎会有如此的可爱。就听陈伯一句这是你师弟,心跳都停了半拍。
多少年了,自己终于有可以随意使唤的……咳!疼爱!终于也有可以疼爱的小师弟了。
突然,众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纷纷扭头,看向漠匪即将到来的方向。
“怎么还不来?”
“应该快了吧。”
“你看这日!出多美啊!”
……
此时的狼茗,白皙的俏脸上满是羞红。
只见怀里的小家伙,隔着衣服。在她那丰腴的娇羞上,不轻不重的吸吮着。
皮裘已是被她披在身后,哪里仅是一件抹胸,外加一层轻薄的布料,连婴儿的口水都能将其晕染。
“咳,你师弟应是饿了。”
什么叫应该!狼茗羞愤的瞪着陈伯的背影。将陈伯教她的身法发挥到了极致,众人再回头的时候已是不见她的踪影。
“走了吗?”
说话这人肩膀微微怂动,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走了。”
“走了啊,就别忍了。”
而后就是一阵大笑,有人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说话也是磕磕绊绊。
“想不到,这丫头——这丫头能有今天!”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
“你们几个!!”
“咳咳!”
狼枭一声吼,陈伯两声咳。几人瞬间清醒。狼茗不在,可她这两位靠山可都在。
有些,得意忘形了。
众人四散,狼枭面露难色。
“那丫头……”
“还要磨炼,你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威信这东西,不是你想给就能给的了的。”
狼茗回到自己的营帐,正给那个让自己出糗的小家伙喂着奶水。
“都怪你,丢死人了!”
狼茗的嗔怒,小家伙视若无睹,他的眼里只有狼茗手中盛着奶水的陶碗,还有那只盘卧在营帐内,屁股明显凹了块的奶羊。
“哼,你给我等着,等你长大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呜——呜——”
突然,号角响起。
奶羊也跟着惊恐的叫了起来,竟然是挣脱束缚。可它并没有向外逃窜,而是躲到了营帐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狼茗的心顿时一揪。
“来了吗?”
城墙之上,那些于猛兽搏命的汉子们面色凝重。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城墙压过来。
众人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如蝗虫过境的阵势,还是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狼枭紧握手中银枪,他已经在这座城墙上站了三十多个年头,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人数在两万左右。看来,你在河道布置的绊索是起作用了。”
陈伯就站在他的身后,这比他矮了不止半个头的苍老身躯。给了他如山般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远比城墙来的安心。
“老枭可以呀!不动一兵一卒就干倒了一万!”
一道粗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狼枭并未转身,那人已是来到了他的身旁。除了狼枭,所有人只能看见他的壮硕的背影。
也就是这时,他一改之前的豪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妹夫,我有个坏消息,还有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