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一像个瘸子一样爬起来,昨晚艾丽莎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床上来(当然是压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人体的应激反应,大概他可以考虑去截肢了。
至于罪魁祸首现在还躺在泽一床上的被单上,口水直流,完全是小孩子的睡相。
“真是猪。”泽一想把被单扯出来,但被她牢牢地压在下面,他只能把另一边提起来,把她卷成一个粽子。
昨晚他也和艾丽莎说了那个高等级的人的事,但她好像没有什么触动……
不过也是,艾丽莎毕竟是八大魔将之一,不说什么高等级的人,整个大陆上能和她打的大概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至于他反倒不用太担心,毕竟「魔力掠夺」是没有限制的,如果对方是武将的话,那他就更多办法了。
当务之急是救出茉莉,所以他必须尽早动身。
但泽一没有想到的是,事情早已变得比他想象的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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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角斗场赌博的那个团伙今天没能离开地牢去继续他们的工作,因为公爵大人下令,今天在地牢里所有人不得离开,包括所有的守卫。
赌博团伙们也不禁担忧,难道是兽人或者他们出问题了?
然而他们又无从选择,他们一方面要经营这样的赌博,另一方面又要把这些战斗力强的兽人卖给别人,但毕竟是打工仔,队伍里只有一个高手来保护他们,如果兽人们暴动,一个高手可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把兽人们关押到地牢里是最省事安全的方法。
今天他们不能带出兽人,又偏偏不能离开,没有这些兽人,他们不仅赚不到钱,还要赔钱给金主,可以说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要遭受。
文弥城政府,伯爵办公室。
乌奇伯爵的脸色沉重,作为亚兰国最南端边境城市,他本就压力不小,可偏偏昨天晚上文弥城被魔族入侵了,还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
更让他愤怒的是,入侵的魔族还给他发了预告信,光明正大地告诉他是寄生魔族入侵,所谓寄生魔族,就是将魔族种子寄生在宿主的身体中,吸收宿主的力量,在一定时候就可以“破壳而出”成为完整形态的魔族,此时宿主往往会死亡,身体为魔族而用。
其实寄生魔族大部分没有那么强,种子的寄生也很难对高等级的人下手,文弥城内高手不缺,但平民也不少,如果寄生魔族爆发,虽然不知有多少人会死亡,但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乱。
更令乌奇伯爵焦头烂额的是,自己3岁的儿子还被寄生了,虽然这样的魔族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威胁,但要他儿子的命还是轻轻松松。
被寄生的平民具体有多少难以调查清楚,但至少他能确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入侵,而他们的指挥者更是极其狂妄,对方清楚地告诉他,魔族组织这场入侵并不图谋什么,只是想要乌奇伯爵“享受一场同类互相战斗的盛宴”。
乌奇伯爵恨不得把那个魔族头领抓过来直接咬死,但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要保持平静,他不仅是文弥城的领导者,也是城中所有人民的定心丸,只有他才有资格带领民众度过这次危机。
但很显然,仅凭他一个人是不够的,他必须请求支援。
皇子们的统一决定让他松了一口气,他们在边境告危的情况下还是会考虑国家大局,各自都派了一些帮手。
但乌奇伯爵心中也明白皇子们心中的算盘,文弥城是兵家必争之地,他们无非是想得到自己的支持。
自从亚兰国的老国王去世,亚兰国多年隐藏的矛盾就逐渐显露,虽然现在国师西•比尔暂时稳住了大局,但皇子们的内战开始不过时间问题,到时候如果亚兰国还处于外忧内患的局面中,结果必定是家破人亡。
“唉——”乌奇伯爵长叹一口气,真正会考虑文弥城内民众姓命的又有几人?他只能寄希望于面前这位圣星社的唯一援助——爱丽丝•霍兹格尔上面。
爱丽丝•霍兹格尔,原国王骑士团第一团团长,因为代表性的武器是黑龙之翼做成的大剑——「霍兹格尔」而出名,由于战斗风格偏“暴力”,人们在暗地里也用「霍兹格尔」称呼她,就连她自己后来也将这个作为自己名字的一部分,不同的是,「霍兹格尔」对于她来说更多是一种荣誉。
在圣域之战后,爱丽丝为了避免皇室争权加入了圣星社,不过更大一部分原因是「霍兹格尔」强大力量的副作用,使用者会被黑龙霍兹格尔遗留的魔力沾染,提升力量的同时也会损坏身体,所以她需要圣星社帮她压制这份力量。
此时的爱丽丝也和之前宛若两人,飘逸的金色长发大半变成灰色,身上的那种傲气俨然消去,现在坐在椅子上平静喝茶的她的确更像圣星社成员的气质。
乌奇伯爵也不由得感叹,他之前也见过这位骑士长几面,现在却有一种极其陌生之感。
他倒是很好奇圣星社到底有怎样的魔力能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变成像个历经世事的人。
但如果泽一在这里,他肯定会觉得现在的爱丽丝就像被一桶水泥灌到头上一般,整个人都不会开心了。
“伯爵大人不用担心,我既然代表圣星社来到这里,就会保护好这里的人民。”爱丽丝递出一张纸,“还有,人太多反而会形成阻碍,请伯爵大人派遣一部分人回去。”
乌奇伯爵接过那张纸,上面只写着3个人的名字。
这不禁让他有些犯难,这3个人分别是3个皇子派来的最强高手,难道要他们回去?
爱丽丝自然能看出他脸上的难色,她不紧不慢道:“除了这3人,其余人都可以回去了。”
“哦!”伯爵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但到那个时候就有劳团长了。”
爱丽丝摇摇头:“我早就不是团长了,不过……”
“您还记得圣域之战的细节吗?”
“圣域之战的细节?”伯爵缓缓摇头,“我早就不记得了,再说当时我也不是主力军,回来又要处理文弥城的各种事务,哪还有心思记它。”
伯爵不得不揉了揉太阳穴,他近来都不太轻松。
“这样吗……”爱丽丝欲言又止,没有继续问下去。
……
爱丽丝漫步在几乎无人的街道上,平时随处可见的商铺和小贩不见踪影,只剩下紧张巡逻的士兵。
有乌奇伯爵的通行证,她可以在城中自由活动,但其实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顶多算散散心。
可是连散心也不算了,这种荒凉的感觉突然让她想起战争之后的废墟。
圣域之战后,圣女的能力被大大限制,但几乎没有人知道,这还是爱丽希雅亲自找她,她才知道那一战对圣星社的人影响有多大。
是爱丽希雅告诉她世界被扭曲的情况,没有人记得圣域之战的细节,人们好像理所应当地“忘记它”、“不愿回忆它”、“不记得它”,勇者是怎么战胜魔族的,魔族是怎么销声匿迹的,战斗是怎样结束的,所有的这些都被扭曲了。
就连勇者,也没有人记得他的模样。
爱丽丝一开始很不以为意,虽然她是战斗主力军之一,也经常见勇者,但她还没到要刻意记住一个少年的地步,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只有战斗。
可是当老国王去世,她才感受到那种怪异,没人在乎圣域之战,没人对「勇者」有印象,没人在乎魔族去哪了,国家突然陷入一种微妙的混乱之中。
这时她突然有些怀念过去的时光,勇者在的时候,一切都没有问题,可是勇者和魔王都消失了,一切都乱了,更怪异的是,没人提起这人类的“伟大胜利”,也没人为勇者的“牺牲”立纪念碑,过去的一切似乎都被埋在那无人知晓的迷雾中,理所应当地被所有人遗忘。
她渐渐理解了爱丽希雅所说的“窒息感”,那是未知力量对人们的压抑,明明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却无法阻止。
如果一切已经摆脱过去也还好,可是爱丽希雅却告诉她——「神音」的警告。
“魔王和勇者,都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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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泽一,现在在给人送饭。
虽然伯爵下令全城人不得走动,但凭借罗斯特的广大人脉,他还是借给地牢看守们送饭而混进地牢。
进到地牢,救人不过是小事,看守们都是收钱暂时关押这些兽人,谁会真正在意有几个?其中一个丢了,问谁谁也不知道,难道他们还能把看守们告上伯爵那去?
有了罗斯特的人脉,得到看守帮助再找到茉莉不过时间问题,但在那之前泽一发现,整个局面早已向不可控的方向迅速发展。
地牢里被关押的所有人,都被寄生了魔族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