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没有钱，因为钱全在惊蛰那，之所以不给琪很多钱的原因，那是因为惊蛰知道这孩子太单纯了，身上揣很多钱的话会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给骗走的。
所以，琪现在身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只有吃几餐饭的金额——买一个六百多块钱的蛋糕是完全不够的。
随后，男孩接到了一个电话，那边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他过去，于是他只能丢下一句：“别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我还会来找你的！”的狠话后，离开了这里。
……
……
……
“你认为，琪对于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赏金猎人协会二楼的阳台上，就着明媚的春光，奥尔卡向惊蛰抛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问题。
“怎样的……存在……？”
惊蛰眉头微皱，一时半会竟想不出怎么回答。
远离了一楼的喧嚣，二楼相对来说要安静很多，因为背对着协会出入口的原因，阳台外面的景色是一片没什么人经过的碎石滩。
“嗯，你与琪认识了这么久，她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吧？”
碎石滩上此时落下来几只黑鸟，它们像是在寻找食物一样在碎石上蹦蹦跳跳，不时将自己的黑色尖喙伸进去，然后从石缝之间叼出一条不停扭动着身子的白色虫子——那些虫子是专门以碎石为食的奇怪生物——自从十五年前的那场灾难发生之后，生活在蓓蕾市里面的不少生物都发生了变化，就比如眼前这条被黑鸟吃掉的虫子，因为没有了植物的原因，所以它们被迫改变了食性——改为吃石头了。
可就算改成吃石头，也改变不了它们被更高一阶捕食者吞食的命运——鸟儿们可不会因为你只吃石头而放过你，对于它们来说，不管你吃什么，只要你是虫子，那么你就是它们赖以生存并且至高无上的美味。
“很重要。”惊蛰回答道。
“琪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像是为了要让对方信服一样，她又重复了一遍。
“重要到什么地步呢？”
奥尔卡追问道，她少有地没有双手叉腰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站在阳台的边，看着下方那些吃虫子的黑鸟淡淡地问道。
“如果说，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与琪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的话，那么，你会选择让谁活下来？”
“……”
一只黑鸟似乎碰到了一条难缠的虫子，它将鸟喙伸进石头缝里后，不仅半天没有把对方拉出来，还把自己漆黑的鸟喙弄得满是灰尘。
“奥尔卡，你为什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惊蛰一脸不解。
“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答案，或者说……选择。”
那只黑鸟终于把那条难缠的虫子搞定了，也不知道它用的是什么办法，鸟喙那么一扯，就将那条肥美的白色虫子从石头缝里叼了出来。
“嘎——嘎——”
“嘎嘎——”
可它万万没想到，此时自己旁边的那些同伴们忽然扑了过来，一边大叫着一边伸出长长的尖喙抢夺着它口里的那条肥美的虫子——它们似乎已经在它与这条虫子“博弈”的时候觊觎已久，就等着它胜利后将虫子叼出来，然后扑过去准备将它抢走。
“如果真的会发生那种情况，我会选择让琪活下去。”惊蛰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任何犹豫。
“是这样吗？”
奥尔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如果这是你的回答，我很高兴，你没有让我失望。”
“高兴？失望？为什么这样的回答会让你高兴？难道就没有另一种可能吗？”
奥尔卡露出了颇为感兴趣的表情：“哦？是什么可能？”
“我和琪都活下去的可能。”
惊蛰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银色的刀身在太阳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照得奥尔卡都眯起了眼睛。
“我会用这个，守护好我和她的未来，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
咕咚——
碎石滩上的那只黑鸟，在狼狈地从同伴中的包围逃走之后，飞到一根光秃秃的电线杆上，然后像是胜利者一样仰高了头，一口将那只肥美的虫子吃了下去。
“惊蛰。”奥尔卡再次开口道，“我知道你很喜欢琪，甚至可以说把她看做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因为你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人的影子了吧？”
“那个人？谁？”
“惊雨。”
“……”
“嘎——”
电线杆上的那只黑鸟在吃完虫子之后，发出了一阵满足的声音，然后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她？”
惊蛰的语气有些颤抖，奥尔卡的话将她的思绪抓回到了好几年前的那个雨夜。
“我应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就连琪，我都没有和她说过，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可是无所不知……”
奥尔卡突然挺起了小胸脯：“威严满满的奥尔卡呀。”
“……”
很明显，对方在装糊涂——奥尔卡并不想告诉惊蛰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对……我的确把琪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了。”
索性，惊蛰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反正奥尔卡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对未来的她没有什么影响——惊雨已经死去了，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的呢？
“有很多时候，看着琪，我就会觉得，她就是我妹妹，她就是惊雨，惊雨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这和你之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很大。”奥尔卡说。
外面的天空，那只吃到了肥美虫子的黑鸟越飞越远，最后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天边。
“因为你所假设的另一种可能不会发生，我将会让这个世界朝着既定的轨道前进，所以我必须知道你的选择。”
“……”
惊蛰沉默了一会，似是从奥尔卡的话语里明白了什么，徐徐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改变我的选择。”
“……”
在得到惊蛰的答案后，奥尔卡也沉默了一会。
随后，她说：“是因为……这个世界吗？”
“嗯。”
惊蛰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悲凉：“因为，这是琪的愿望，她希望这个世界能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那惊雨呢？”奥尔卡问。
“我想，惊雨她……也会支持我的选择的吧。”
惊蛰抬起头，对奥尔卡露出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只不过在这笑容里面，隐藏着深深的悲伤和怀念：“因为，她是我……最爱的妹妹嘛。”
“……”
奥尔卡背过身去，少有地，语气中充满了愧疚之情：“希望你不会怪我，惊蛰，我也很喜欢你，但是……这是我的职责……”
“我不会怪你。”
惊蛰摇了摇头，似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我有两个问题，你能告诉我吗？”
“说吧。”
“第一个问题：奥尔卡，你，到底是谁？”
“这个……”
奥尔卡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是人类，也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神明，我的存在是维序着这个世界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去排除影响世界线发展的因素。”
“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琪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很重要，她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就行了。”
“那就好。”
听到对方这么说，惊蛰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那么第二个问题，琪的结局……会是什么？”
“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诶？为什么？”
奥尔卡看向天边，那里有一群数不清的黑鸟。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