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回来了。
出乎琪意料的，只在被那个无法者带出去不过半个小时，卡罗就回来了。
“进去！”无法者粗鲁地把他推进监狱，然后锁好门走了。
“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琪急忙迎了过去。
卡罗的精神状态有点差，但他身上的衣服还完好无损，体外也没有明显伤痕，从这些方面来看，他应该是没有被做很过分的事情。
“没有……”卡罗摇了摇头说道，验证了琪的猜想，随后他推开她向着监狱深处走去，似乎是不太想说话。
“哥哥你回来啦！”卡莉开心地张开双臂向他跑了过去，因为之前一直在和瑾姐姐和琪姐姐聊他的原因。所以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她显得比谁都开心。
“卡莉……”
顺着妹妹的意思，卡罗把妹妹抱在了怀里，疲倦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你还好吗？怎么没有睡觉？”
“还好呀。”卡莉抱着自己哥哥的腰，抬着头看着卡罗的脸说，“刚刚一直在和琪姐姐和瑾姐姐聊天，在等哥哥回来一起睡觉。”
“是吗？”
卡罗伸出自己的右手，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非要和我一起睡什么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哦。”
“嘿嘿。”卡莉撒娇道，“我在哥哥面前就是长不大的妹妹嘛。”
这时，琪注意到卡罗摸妹妹脑袋的那只胳膊上有着一条异常的黑色纹路。
那条纹路在上臂附近，呈现为两个同心圆并且中间有一个黑色X的图案。因为卡罗伸手去摸卡莉脑袋的原因，覆盖在上面的衣袖往后缩了回去，所以才被琪发现了。
随即琪走过去抓住了卡罗的右胳膊。
“嗯？琪姐姐，怎么了吗？”卡莉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问，但她因为个子比哥哥要矮的原因，所以没有看到卡罗胳膊上方的这个图案。
“你……”琪看着卡罗，准备说话。
但这时，卡罗抢在琪面前开口道：“我没事的，琪队长，不用担心我。”随后用眼神使了使自己的妹妹。
“……”
顿时，琪明白了卡罗的意思，她动了动喉咙，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没事……没事，卡莉，你快和哥哥一起睡觉吧。”她说。
“好~”
小萝莉愉快地应道，随后拉着哥哥向属于自己的床位走去。
“我和你说哦，哥哥，在你出去的这段时间里，瑾姐姐也给我讲了故事哦。”
“哦？是什么故事，有趣吗？”
“很有趣！是一个童话故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真的吗？可以和哥哥说一下吗？”
“可以的哦，哥哥，说完这个故事我们就一起睡觉吧。”
“嗯，那卡莉快说吧，哥哥想听。”
“好，这个故事是……”
监狱深处，卡罗坐在卡莉的右侧，将自己右胳膊尽量避免被她看到，一边强打着精神，一边听妹妹讲故事。
琪看得出来，卡罗的精神状态很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法鲁肯等人一定对他做了什么。但碍于卡莉在场，她现在也不能直接向他询问。
忽然，她想起来阿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千万不要让法鲁肯带走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那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这句回想起来的时候让她背后寒毛直竖，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她在卡罗被带走的时候完全忘记了阿兰的这句叮嘱。
她看了一眼卡罗，这个小男孩除了精神不太好之外其他方面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总感觉……
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吧。
“琪。”
这时，瑾走了过来。摇曳的灯火中，黑色双马尾长发少女的身姿格外婀娜。
“休息吧。”她说，随后，伸出手准备把琪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除非你放弃我们原本的计划，带着卡罗从这里逃走，不然的话，我们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她也注意到了少年胳膊上的异常，但和琪一样，也没有说出来。
琪坐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瑾拉了拉琪，问。
“瑾……”琪开了口，抬起头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你说，我走的这条路是不是错误的……”
“错误的？为什么？”
“因为……如果通往这条道路终点的代价是牺牲你们的话，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走这样的路……况且，我们还不知道它有没有终点……”
颤抖中带着些许哭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几乎让这位粉色的少女快崩溃了。她的小队成员几乎都遭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折磨，而她身为队长，却如法鲁肯所说的那样——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我，好自私……”琪的眼角蕴含着些许晶莹的东西，“明明我第一天晚上就拿到了钥匙，明明当时我就可以带你们逃走的，可我却……可我却……”
却为了破坏无法者的阴谋而自私地选择留在了这里，导致小队里的成员们遭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
“我不配当队长……”琪小声啜泣着，“要不，阿瑾，换你来当吧……你比我成熟，还比我冷静，说不定让你当队长的话，他们就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了。”
“琪……”
“钥匙就在我床下的地板里，你拿着它带他们逃走吧，我就在这里……我会拖延他们的时间，你们快逃吧……”琪的内心充满了对卡罗卡莉兄妹俩的愧疚。
小萝莉漂亮的脸蛋上有了伤痕，卡罗的身体还不知道被法鲁肯做了什么。他们是自己的队员，可自己却没能保护好他们。
这些代价，她永远也无法偿还。
“瑾，快去吧，快带他们逃走……”
琪的内心陷入了黑暗，同伴极端的遭遇让她都快忘记了与艾露儿的约定。
为什么会忘记，理由也很简单——在目睹自己最亲密的同伴因为自己的无能而遭受到这种对待和侮辱后，谁能想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约定。
事实就像一个巴掌，永远要比口头承诺能打醒人。
“琪……”
看着垂头丧气的队长，瑾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安慰话语。她知道琪现在陷入了一种自我否定中，并且她说的也并无道理。
琪站在了人类的立场上想要阻止无法者的阴谋，这没有错；又站在了自己身而为个人的立场上为他们这些队员而考虑，这也没有错。
只不过是人类的大义与个人的小我之间的牺牲罢了。
很多人会说要为了大义而牺牲小我，这句话本身没有错，但具体到每个人身上来的话，他们都不应该用小我这个略带轻视的词来称呼。
对于大义来说，一个人虽然算不了什么，但没有个人，何谈大义。
我们可以用大义来鞭策鼓励他人，但绝对不能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来强迫别人。
不是每个人都是高尚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人，大部分人都只是想活下去的普通人。他们在大义和小我面前，往往会选择能活下去的那条路，这更没有错。
她又看了一眼面前啜泣的少女。
但琪不一样，她想要两者兼具，既想完成自己身为“命运之人”的大义——拯救人类——虽然她本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又想帮助他们这些普通人完成想活下去的小我愿望。
她很善良，但残酷的现实永远不会让她两者兼具。
“琪，别说傻话了，你可是队长，我们身为队员，会永远支持你的。”瑾淡淡地说着，给琪递过来一杯水。
“谢谢……”琪下意识地感谢——这是她良好素质教育所不经意间的表现。
然后端起这杯水，喝了一小口。
“不要想这么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才对。你都不走下去，又怎么知道它的尽头会不会是彩虹呢？”
这是一杯凉水，入胃感到些许寒意，让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以，只有走下去，才是正确的道路。不管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大家和全人类，你都需要坚持不懈地走下去。你和我说过的吧，你是一只猫咪。”
“嗯……”琪软糯地答道，小小的身体抱着水杯的姿势煞是可爱。
或许是冷水入胃的原因，在瑾的安慰下，琪的心情开始冷静了下来。
“既然是猫咪的话。”
瑾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很是轻柔，像是母亲在抚慰着自己哭闹的孩子般：“那应该是能在黑暗中看清楚四周的对吧？”
“嗯……”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猫咪在黑暗中也拥有良好的视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那么……”
瑾吹灭了桌子上的煤油灯，在黑暗中站了起来，向四周比划了一下：“你说我们现在身处的黑暗中，哪条路才是光明的？”
“……”
琪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绿色大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仿若两颗无比美丽的绿宝石。
就算是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她也能看清四周的景色。
卡罗和卡莉已经睡着了；白巫女侧卧在属于自己的石床上休憩着。
眼前的阿瑾，似乎脱掉了外套，她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远处，是一条光明的路，只不过这条路上，充满了危险的荆棘。
琪把手搭了上去。
她看见了这条路。
“该休息了。”瑾说，握住琪的那只手稍稍用力。
这一次，她很轻松地把琪拉了起来。
“嗯，休息吧。”
随后，两位少女相拥而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