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礼拜的礼拜天和薇雨一起出去寻找“食物”,是纱月和父亲在那次失踪事件后定下的约定。
虽然之前父亲一直强调家里吃的东西够,不用纱月再冒着危险出去找食物,但未雨绸缪的纱月在家里待久了以后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她找到了薇雨,和她一起来到了父亲面前。
“父亲,你总是担心我一个人出去会遇到危险,喏,现在我和薇雨一起出去,你总不会担心了吧。”
父亲之所以不让她出去就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怕她会遇到和之前同样的危险,那么如果有人保护自己的话,父亲的这个担忧也就不复存在了,她也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出去了——这是纱月在心里打的小算盘。
薇雨很厉害。她亲眼见过这位在陌生人面前害羞得都不敢讲话的少女在碰到赤血种的时候,是怎么犹如换了个人一样变得异常勇猛和飒爽,只用几箭就将当时想要袭击她们的赤血种给解决了。
既然连赤血种都能解决,那面对小小的无法者就更不成问题了。
所以她想和父亲商量,让薇雨成为自己的保镖,保护她和她一起出去。
这件事薇雨已经同意了,现在就差父亲这一关了。
“……”
“薇雨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么厉害,一定能保护好我的,是不是呀?小薇雨~”
一边说着,纱月还一边挽起了薇雨的胳膊撒起了娇。
过于亲密的接触弄得这位害羞的少女很不好意思,连声音都小了很多:“呃……那个,叔叔,我,我可以保护好纱月……”
“就是就是,小薇雨可厉害了,简直就是我的保护神!”
“可……”
纱月的父亲有些为难:“外面那么危险,你们又是两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啦?”不等父亲说完,纱月就抢答道:“女孩子就不能和男孩子一样为避难所做贡献吗?父亲你这是性别歧视!我要去告诉所长~”
“别别别……”
被纱月弄得没办法的奥托连忙拉住了好像真要出门告状似的女儿:“也不是不让你们出去,我知道你们在避难所里待久了也会感到无聊……”
“所以父亲您同意了?”
“……”
奥托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不准备离开避难所太远,天黑之前就要回来,遇到危险记得跑,不要乱捡地上的东西,不可以……”
“耶!薇雨,我爸爸同意了,我们走吧!”
还未等老父亲把一些唠叨的话说完,纱月就牵着薇雨的小手跑了出去。
“这孩子……”
空余孤单的老父亲在背后看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真是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纱月为什么要出去,其实奥托是知道的。
避难所里的药物告急,这是前几天所长和他们开会的时候提出的一个目前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而当时开这个会的时候,纱月就站在门外面,她听到了他们开会的内容。
自从上次被无法者异类入侵后,避难所里多了很多伤员。这些伤员的救治需要大量药物,而所里储备的药物并不多,所以所长想要派一些人出去找药。
但找药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附近的资源已经被搜刮得差不多了,想要找到更多的药,就得向无法地带深处或者城市深处前进,而无论是哪一边,那里都充满着危险。
无法地带深处有残暴的无法者,城市深处有嗜血的怪物。想要从这些地方找到药品,势必要发生一些冲突。
不久前避难所里组织过一批队伍出去找药,虽然有很大的收获,但也牺牲了好几个人。
用如此惨痛的代价换来治好伤员的药品,并且死去的还都是青壮年,也不知道到底划不划得来。
所以后续的找药也在争议声中被搁置了下来。
知晓这件事的纱月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虽然她口头说的是要去找食物,但那也只是借口而已,去找药才是真正的目的。
奥托知道这些,他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女儿,就算把她强行关在家里,她也肯定还会找到机会自己逃出去帮助大家。
所以,与其做这种无用功与女儿对着干,还不如就让她和薇雨一起出去。
有她陪着一起的话,自己倒也放心不少。
毕竟薇雨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在避难所里,她要比这里最强壮的男人还要强大很多。
“……”
在女儿和薇雨离开之后,奥托摸了摸自己额头上那块纱月亲手给他包扎上去的洁白纱布后,从椅子上起身,迈着苍老的步伐走进了厨房里。
他从橱柜里取出一口锅,点燃了火。
一会女儿和薇雨回来了肯定会喊饿,提前给她们做点好吃的吧。
……
……
……
“咕噜噜……”
锅里的水在沸腾,食物的香气伴随着袅袅水蒸气很快充斥了整个小小的厨房。
奥托做了一锅肉汤,用的是之前还没来得及招待琪等人的火腿。
他把整根火腿分成了两半,今天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等哪天她们再来的时候做给那些女孩子吃吧。
毕竟她们是自己心爱女儿最重要的朋友,还从无法者异类手里拯救过一次避难所。
上一次因为时间不够没有好好招待她们,等下一次她们再来的时候,可要好好让她们尝尝自己的手艺。
奥托以前是个厨师,所以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将一些调味品放入锅中,盖上盖子,奥托打开了厨房的窗户。
叮铃铃——
哐当——
远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或许是哪里在搞建设吧,奥托这样想着。毕竟之前琪离开的时候,有建议过让他们避难所加强一下防御,尤其是利用金属工事加工一下避难所入口的地方,或许这种声音就是那里正在施工吧。
窗户外面是一堵黑色的墙,黑得透彻,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奥托家在最北边的原因,所以他家厨房窗户的外面就是避难所的边界。
不过就算是边界,离墙壁还是有一点距离,奥托打开窗,也是希望厨房里的味道能散一点。
锅里的肉汤依旧在沸腾着,男人站在窗户边上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大概再炖半个小时,这锅汤就应该好了。到时候提前把它端出来放在一边晾着,等纱月中午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正好去喝而不会太烫。
女儿一直很喜欢喝自己做的汤,从小的时候就这样,只要自己下厨,她就会跟在后面,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每次汤做好了,她还嚷嚷着要第一个喝,结果经常会被烫到。
一被烫到她就会撅起小鼻子,一副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会端着汤碗,小心翼翼地再喝一口。
一想到女儿小时候的模样,奥托就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女儿稳重了很多,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馋嘴,也不会再在自己在厨房做汤的时候,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后面了。
“……”
男人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才过去十分钟。
这是一块机械表,那是女儿在自己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礼物。
整块表的主色调为银白色,透露出一种高冷的美,表盘为金黄色,三根指针正在尽职尽责地转动着。
这块表很普通,上面的玻璃镜面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出现了些许划痕。
金黄色的表盘下面应该是那些机械零件运作的地方,靠近耳朵的话,还能听到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虽然奥托一直很珍惜女儿送给自己的这块表,但在长久的日常生活中免不了让它受到刻痕。
当第一道划痕出现在表盘上的时候,奥托心疼地把表收了起来。
但后来几天没看到父亲戴表,女儿便找到了他。
“父亲,你是不喜欢我送给你的表吗?”当时的女儿带着一种感到失落的表情看着他,这让奥托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如实把表被划到了的事实告诉了女儿,并和她说:“不是的,我正是因为太喜欢你给我的表,所以才舍不得把它带出来,让它被划到。”
“被划到又怎么样?”
对于父亲的这种担忧,纱月如释重负般了松开了脸上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的表呢,原来只是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
“无聊的……理由?”
“父亲,你把表放哪了?”
“房间的抽屉里。”
随后,女儿走进房间,把表拿出来后又亲自帮他戴了上去:“父亲,你和我说过,如果喜欢一个人或者东西的话,就应该一直、一直陪伴着她(它),就算这种陪伴会让她(它)受到伤害,受到划痕,那也比把她(它)单独地关在一个黑暗的小盒子里好。”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暖,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感觉到孤独。”
“好了,父亲,戴好了。”
将手表的最后一块表带扣好之后,纱月露出了美丽的笑容:“下次可不要随便把它放在一边了,也不要把它弄丢了,不然即使您是我的父亲,我也会生气的。”
“我……”
看着女儿的小脸,奥托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动着已经出现根根白发的脑袋,点了点头。
“纱月……”
用粗糙的大手在表盘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奥托重新抽身回到厨房中。
汤已经煮得差不多,接下来就该到最后一步程序了。
叮当——
砰——
不过此时,远方的噪音似乎变大了一些。
“这些人手脚这么重的吗?”
这么吐槽了一句后奥托打开锅盖,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汤汁香气。
一同而来的,还有大门被破开的声音。
“喂!有人吗?”
似乎是有什么人闯进了自己家中。
奥托急急忙忙擦擦手跑了出去。
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完全陌生的几人。
“你就是奥托吧?”
为首的一个人手里拿着大砍刀,梳了个爆炸头,一副流氓的样子。
“是,我是……”
被吓到的奥托似乎连询问对方是谁都忘记了,慌忙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老大找你,有时间和我们走一趟吗?”
闻此,流氓的表情一亮,把刀往肩上一扛:“请务必同意我们老大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