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森林之中,一辆马车极速行驶。地面昨日下雨而聚集的泥水坑被撒贱的到处都是,连同骏马身上车厢中溢流下的鲜血交杂。
过了良久,似乎确认已经摆脱了对方的追捕,奥斯卡王国中最著名的商人卡兹克公爵才停下马车,咬牙忍疼将深入腹部的反着淡淡绿光貌似抹了剧毒的弓箭拔出。
“呼。”他走下马车,拖着疲惫的身子,毫不顾忌曾经万分在乎的脸面与形象,坐在了泥土地上。黏糊的泥土使他做工细致的染了血迹的西服弄脏。可他现在已经无动于衷。
弓箭上的剧毒在他体内不断循环,侵入了五脏六腑。他自己也感觉视野越来越迷糊,大脑更是转不过弯来。死亡来临前的恐惧死死的压着他的心弦。
这就是死亡来临的感觉吗?他苦涩的心想。于是他将缓缓手伸出,试图要触摸这份无形的感觉。
凭借黄昏的照耀,卡兹克只觉得自己眼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影。是来追击自己的人已经赶到了吗?卡兹克心中泛起一阵悲凉。
谁能想到,曾经万分要好的兄弟竟然为了贪图更高的利益而对对方痛下杀手?谁能想到,亲如父子也就因为对方许诺的傀儡地位而遭到背叛?
不过好在他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因为它会伴随着他的死去永久的埋葬在坟墓中,直到所谓命定之人的出现。
依稀记得曾经贫民窟中,自己在夜晚打闹时遇见的那位神秘人,他给予了自己两样东西,一件是让他家缠万贯的却又厄运缠身的原初之核,而另一件是一颗弹珠般大小的湛蓝的水晶球。
就宛如眼前的这一点湛蓝般纯粹。
卡兹克忽然从回忆中惊起,他楞楞的望着面前这位不过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湛蓝的水晶球从他衬衣的贴身口袋中飞出,浑身散发着乳白色光芒。它雀跃的飞向不远处面露无辜的少女,在少女似乎好奇的目光中钻进了她的手中。
“那么我最后的使命也完成了。”卡兹克感受着体内不断流逝的生机,望着不远处好奇打量着手中物品的少女,沉重的闭上了眼,不再睁开。
希尔薇娅将水晶球捏碎,水晶球则宛如水般从她指缝中流落。她收敛起无辜的表情,淡然的望着依靠在树旁的尸体,径直离去。
似乎就从瓦希斯教的最后一堂课开始,她发现自己貌似理解了许多。
这是瓦希斯自始至终都从未教过的方面,关于玩弄,关于游戏,也记起了一些曾经属于她的记忆。
暮光将希尔薇娅的影子照在了水池中,那是一位在红与黑的背景中被铁锁浑身缠绕的少女在对着希尔薇娅微笑。
“晚上好啊希尔薇娅。”宛如恶魔的低喃在希尔薇娅耳旁响起。希尔薇娅愣了愣,露出一抹无瑕的纯美微笑,看见了肆无忌惮与其对视的少女。
“晚上好啊赝品。”她说着,继续朝森林外走去。只留下水池中的少女面色铁青,眼中露出无穷的怒火。
待到星辰从夜幕上挂起时,罗佩斯才带领着他的手下来到了卡兹克的尸体旁。
他缅怀的望着对方,眼中浮现痛苦与坚决。
“卡兹克啊,我的兄弟,这一定是你最愚蠢的一次决定了。”罗佩斯默默说着,从一旁手下的手中拿来了一瓶劣质的小麦酒,打开瓶盖撒在了卡兹克尸体的附近。
嗅着麦酒的香气,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那片草垛,与面前的人喝酒共谈美好理想,醉醺醺的张开五指,仿佛要握住烈日。
“利益总会遮蔽人的双眼,权力同样如此。过分执着只会陷入深渊,即使智者也会变为愚人。卡兹克,你明明已经察觉了时代的大浪在朝我们拍打过来,为什么还要死死的守护自己的贪婪呢?特鲁苏王朝的建立早已充分证明了这点,可惜,你的眼中再无昔日那般无邪。”罗佩斯有些哽咽,语气中满是落寞。
直到最后,他轻轻摆手,下令说到:“把卡兹克公爵葬在红枫林,以最盛大的形式。我要所有的人在那一日对他哀悼,让他愿望成真。”
一旁的护卫扛起卡兹克的尸体离去。直到现在,他们仍不明白,为何这位被誉为商业鬼才的人会拒绝那笔堪称只有好处的交易。而且,看这位公爵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与毒素入侵的模样,莫不是被某位序列远超他们的序列7给盯上了?
夜幕降下,宛如舞剧的终末开始。夜深人静中,黑暗睁开双眼。它诱惑着勇敢之人,一步一步走向深渊,直到再无回头之法。
希尔德在昏黄的房间内忙碌,在油灯的光芒之下依旧做着还未完成的药剂实验。
“九月十四日晚
泉涌之泪失败的原因找到了,大概是九心草与冰泪莲发生了轻微排斥。估计明日便能成功。”
她在日记下写到。随后玻璃瓶中浑浊的液体倒入一旁的盆栽中。
盆栽中妖艳的曼珠沙华渐渐枯萎,在它尸体之上,则则是一点坚冰在慢慢扩张遍布它的全身,并欲顺着花盆朝外面扩展。
希尔德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将手一挥,那盆植栽好似从未出现般突兀的消失在了少女眼中。
她打开木屋房门,门外是绵延不绝的草地,鲜花,以及一些正在捕猎的动物。
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希尔德满足的张开怀抱,任凭草原中这股强烈的秋风将她蔚蓝的发丝吹拂。
宽大的法师白袍发出猎猎声响,似与狼啸声合鸣。
星辰倾泻它的柔光,将少女打扮成误入凡尘的神女。白皙的皮肤显出隐隐青色,少女暗耀的眼瞳中,却映照出了一片树林,以及一位将她道具所打破的不乖少女。
“有趣,不知道随意打破魔女的玩具是件会让魔女记恨的事情吗?还是说,你就在向我挑衅呢?我亲爱的后辈。”希尔德若有所思的眯起双目回到木屋中,在日记上写下了几句话后便躺在床上开始休息。
“那么日后再见了。”希尔德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着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