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起初大家还以为那是个特别响的雷。
但直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看到用以隔离工厂和东南方向建筑的墙体，开始在大雨中整片整片地垮塌，而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整个工厂在极短的时间内缓缓停息了下来。
好事者开始聚集在了门口窗边，遥望着东部发生的剧烈爆炸，而没心没肺点的则开始赶紧趁着闲暇的机会倒头休息了起来。
这不是那些管理者们的仁慈，因为他们在更短的时间内就赶过去了，甚至没有留下一个人来维持秩序与生产。
就好像这里的事情比起那边，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的。
望着窗外滚滚升起的浓烟，维特有些不安地咬起了下嘴唇。
不安与惶恐同样笼罩在了维特的工友弗列身上，他惶恐地担心，担心自己返乡的计划会不会因此而有所延迟——甚至被取消。
但整个工厂里更多的是乐观。
绝大部分人都在又说有笑得歇着。
足足两个多钟头，那些管理者们才匆匆地跑了回来，而到了那个时候，稍微有点明白的孩子们早就重新开启了机器。
反应稍微迟缓点的大多都被从后面跟上的一脚给狠狠踹了回去。
不过他们还是因为爆炸而宣布了一件事情。
“今晚有个集会，所有人在晚饭后集中到一楼，空地上。”
“诶，维特，你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维特并没有回答，而是持续皱着眉头。
直到这时，弗列才注意到维特整个下午似乎都非常的不安。
“兄弟？是怎么了？”
“……”维特依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像是喘不过气来了那样猛地吸了几口，“没事。”他在那之后简短地回答了。
可弗列知道他不可能没事——这家伙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慌张，东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不安？
然而问是问不出来了，因为维特在到晚上为止，都保持着一种绝对的缄默。
晚饭依然是相对普通的干面饼。
这一次维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掏出什么小玩意，而是老老实实地啃完了手里的东西。
不过就在弗列准备回去集合的时候，维特失踪了那么一小会，过了一段时间他才从食堂的后门方向转了回来。
也就是那么一耽搁，二人抵达一楼集会处的时候，前排已经堆满了人。
二人选择了较为空旷的最后，弗列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他的个子很高，维特虽然没有那么高，但挺一挺其实也差不多。
一个戴着眼镜的管理者在跟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管理者在一边争吵了老半天之后，才登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铁架台——如果不是今天下雨的话，集会一般在门外的木台上进行。
“咳咳，请大家安静一下！”
这温和的声音并不像温和公平的学校里，老眼发昏，迈不动步子的可怜校长竭力呼喊那样无力，在绝对威权支撑下的，只是柔柔的一声，就足以让制止他们。因为他们直到鞭子和绞索的滋味。
“由于呢，工厂今天发生了事故。大家也都知道，一些机器，坏掉了，所以呢，我们选择进行减产。”
“诶？”纷纷乱乱的私语声在这道宣讲之下密密麻麻地钻了出来。
“住嘴！”台上人吼到。
声音顿时消失了。
这时，台上的人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呢，我们选择免除你们的一部分劳作要求，那个，前年8月份的021和022批次的人，将会得到工作量免除，也就是说你们收拾收拾，等过3天，到周末就能走了，就是回家，懂了吗？”
“……”一片的沉寂，不过还是有人举起了手。
“嗯？你想说什么？”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每个人都少干点呢？”
“你笨啊，多养人还多张口呢！全部少干点哪有直接把人辞了痛快啊。”一边立刻有人快速地把他给拉了下来，生怕这个傻小子因此遭受什么事情。
刚想发火的管理者一不小心没能盯住那是谁，有了台阶之后也一下没了怒气，只得尴尬地咳了两声，“我们这可不是为了少几张嘴！只是我知道你们想家，体贴你们的民意，所以提前让你们回去而已！”
一些“我也想嘞。”之类的细小声音在蔓延。
不过没人会管，回不回得去依然看安排。
这不过是梦一般的声音罢了。
“好了，021和022批次的人全部过来，来这边签名确认，不是的别凑过来，我们有登记名单的！”那个戴眼镜的管理者开始挥舞着手里的一份单子。
“你是021的？”看着准备起身的弗列，维特问到。
“啊，对啊，怎么？”此时弗列尚不成熟的小脸上全然是一种慌乱的喜悦。
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几秒，维特松开了抓住弗列袖口的手：“去吧，开始排队了。”
怆然的感觉。
尽管平时并不怎么待见维特，但真要分开了，却也还是不一样的。
“老弟你也别着急，我不会忘了你的，到时候我告诉你怎么找我，你要是没出去咱可以一起解决问题嘛。”
“啊。”维特轻轻地回应了。
而弗列则是兴冲冲地走向了台前。
集会散去。
平时晚上就没什么娱乐活动，现在下雨天就更无趣了，许多的人大多都是直接去睡觉了。
不过因为洗澡只有特定的日子才会统一安排，大部分时间是没有的，所以有些人其实是会趁着雨天在外面抹黑冲个凉。
很快因为人的散去工厂里的灯也随之熄灭了。
在强制闭门夜睡前，他们还有几个小时的余裕。
从签字处回来的弗列一直在笑着。
仿佛那种生活已经触手可及。
但自从发觉了维特依然持续的紧张，还是让他把兴奋压了下来。
“所以到底怎么了老弟，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这样了，感觉你不是因为我要走的事情而难过吧。”
“我……”维特欲言又止地晃着脑袋，眼神飘忽不定。
“你跟我说就行，有啥不能说的？”
“呼，弗列，我今晚还想请你帮个忙，老样子，我今晚有事。”
“嗯？”
这事，其实是维特一直在做的，即半夜三更偷偷溜出睡觉的房间，每每都是大晚上出去的，弗列也从没醒着等到他回来，只是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带这些奇怪的小玩意，或许是吃的，或许是些日用品。
从各种方面推断，弗列只能认为维特半夜是去偷东西了。
这种事情每次都会隔几天，可明明昨天维特才出去过，今天晚上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上瘾了？
“我劝老弟你悠着点啊，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的毕竟好。”
“我，我一定要去的。”
直到现在，弗列终于确定了维特绝对不正常。
他的语气非常的紧张。
是的，短促且不连贯。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别把我当往外人啊，我啥都说跟你说，你不拿我当兄弟还是怎么回事？”
“呼，好吧，我就直说了。”维特喘了口气，“我想今天的爆炸可能跟我很重要的人有关。”
“啥意思？”
“我不瞒你了，我没跟你说谎，我就是来观察这个工厂的，我负责在里面，有人在外面帮我，就在昨天，她们说找到了进工厂的路，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情况，总之……”
“……”虽然听起来宛若天方夜谭，但实际看起来，各种细节又让这一切非常合理。
虽然出人意料，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总之我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帮我伪造一下有人睡的假象，过3天就能走了，你别惹事生非。”
“呃，我，但是……”弗列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总感觉这又是个玩笑。
直到维特仿佛鼓起了勇气，用一种认真的话语交代了以下的事情。
“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但是，我是说但是，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去找食堂那个小姑娘，你就跟她说，让她带着你跑，现在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你记住就行，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别听＊＊＊的这个工厂人员的话，你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我能回报你一点是一点了，如果我没回来，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会带你走的事情，去找那个女孩，她会帮你的。”
极快的语速中，弗列能听出那之中的慌张焦急。
“所以……这个工厂到底＊＊的是什么东西啊？＊＊＊现在到底又是什么情况啊！”他现在，极度想问维特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