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老太太送来的干饼。
二人开始了在这个房间里继续搜寻蛛丝马迹。
但很可惜，房间就像她所说的那样。
非常干净。
连灰尘都没能找出多少来。
“线索就这么断了？”阿尔曼德难以置信地拧着门把手。
“那还能怎么样，你不是已经找过了？”墨隐平静地站在窗边，负着双手，观赏着外边的大雨。
而阿尔曼德则是不信邪一般地继续翻箱倒柜。
随着声音的愈发粗暴，大有拆门夺窗之势，墨隐终于忍不住了，出言打断了这个小家伙毫无克制的行为。
“不要，你不是有那人的照片吗？虽然我们这次大概率见不到他，先拿出来。”
“砰。”重重地摔回柜门，阿尔曼德抽出了那张精洗的细致照片。
极致鲜艳的色彩和几乎到毛孔的精细度，照这个世界和重绘差不了太多的照片精修技术来看，多半是出自大师之手。
照片里一个站在车站前排队等候的黑色头发的年轻人，虽然大体不修边幅，但胡须倒还刮得挺干净。
虽然整体的外貌不那么有精神，但仿佛就像是把活力从四肢抽出来全灌进五官了，他的眼神里洋溢着不太一样的色彩。
衣着也同样比较朴素，上身是一件单调的白色衬衫，下身则是一条黑色混纺长裤。
除此之外倒还有几张画质不那么好的图片。
但总体来说大差不差，都在这次旅行中的。
一张是在路边吃饭。一张是走路，还有一张是在窗边站着，可以说除了那张精修的照片外基本都是侧面，比较隐秘的角度照的。
“就没有更早的？”
“没有。”阿尔曼德当即否定了，“在他与我们接触之前 ，关于他的信息那是一点都没有。”
“隐蔽措施还不错。”
在翻过了这些照片之后，墨隐拿出了他的结论“挺有神的一个人，不过他看起来已经碰壁好久了，最近才重新打起精神来的，而且做事应该比较死板教条，换种说法，其实应该说会比较有安排和计划。”
“哪里看出来的？”阿尔曼德可不觉得这上面会有什么有用信息。
“首先，眼睛，这个是最重要的，这是人精神气的窗口，从照片里可以看出他这个人还是挺有精气神的，而且看起来不过20出头，这么年轻能当上搜查官相必也不是什么垃圾货色，正常来说这个时候那些预备役的不是在念书就是在实习，这家伙肯定是有拿得出手的能力，至少独当一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那些个大少爷们也没人愿意往这种钱少事多，还危险的岗位上钻，但比较优秀的年轻人总或多或少会骄傲的，这和性格无关，退一步来说，就算他真的谨慎谦卑，但他们向来被追捧崇敬的位置让他们看不见真正的卑微，就算是他们以为的谦卑，也不过仅仅是把姿态放到低于自己应有地位罢了。”
在察觉了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后，阿尔曼德还想嘴硬：“这我也能看出来。”
“那好，继续看他的头发，很乱，也很长，发质干枯，加上那条名牌裤子，裤腿磨破了也没去精细修补，只是随便缝了块布，但你看他口袋这侧，就有个被恢复得很不错的缺口，这都表面了他至少有一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有些郁闷。”
“那你又怎么看出他最近打起精神了？”
“胡子啊，你看胡子啊，这不是刮得挺干净的嘛。”
怀疑般地敲着桌板阿尔曼德摇了摇头：“感觉有点牵强。”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孤立的，那就看鞋子，你看，上面的蜡还新着呢，和衣服这么大的差别，九成九是突然又有劲儿了要出远门。”
阿尔曼德这一次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表示：“你继续。”
“接着，是手表，反着戴，再加上他疑似文职人员的衣着和身份，虽然这并不比较有代表性，但我可以稍微大胆点地初步推测这个人很注重时间，在翻阅文件的时候还要时时看表。
“当然这也不算是孤例，衣服的上口袋其实还是能印证一下我的说法的，往上衣口袋插笔，这是他们那边公职人员很流行的搭配，不过这人那里还有个小凸起，从吃饭这张比较明显点。”
取出另外一张照片，墨隐指出了对方上衣口袋里的凸起。
“你觉得看起来像什么？”
“那种小的便签式笔记本？”
“差不多。”
“一个死板教条，且骄傲自负的年轻人，可是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处呢？”
“肯定是有用的。”墨隐坚定地说着，“除非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大街上撞到他。”
随后他把目光转向了桌子。
整个桌面非常清净，只有一盏台灯和一块桌垫。
然而墨隐还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钉子，钉在墙面上的钉子。
贴近距离，能看到一些细小的纸碎似乎还挂在上面。
上手只是轻轻地一拔。
钉子便下来了。
显然不是拿榔头狠力敲上去的，而是有人随手按上去的。
“去看看垃圾桶，里面有没有纸，全部给我找出来，我怀疑他把日程表挂在这上面了。”
“呵，我早看过了，垃圾桶空的。”阿尔曼德直接回答上了。
“呼，又差了一步，那看来我们得去翻翻外面的大型垃圾区了。”
在这种地方，几乎每个小型居住区块里都会有一个地势比较低的地方作为垃圾暂存地，可以说他们很幸运，因为在市政并不发达的这个时代，垃圾往往并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处理。
偷偷地，绕过那个昏昏欲睡的老太太下了楼，并观察了一下院子里她对于一般绳子的习惯性系法。
二人冒着大雨，在小巷子里兜兜转转的循着恶臭的指引抵达了垃圾场。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同样，恶臭也是一样的。
本来就脏乱的地方到了雨天那更是不用说。
垃圾袋只有少数几个，大多垃圾都是露天随意弃置，而大量的污水正恣意横流。
当然，在这里，也基本只有旅馆，餐馆这种一次性垃圾量大的地方会把这些废弃物品先用袋子装起来，再集中移过来。
在拨开外面一层的近期垃圾，并从堆积如山的那一大堆袋子里精细地挑选出符合老太太系法的大袋垃圾时，时间都已经到快要抵达第二天了。
再从那一大堆果蔬残渣中精挑细选地抢救出小半截还没被污染到完全无法辨认的纸，那已经接近后半夜了。
疲惫的二人甚至直接丢掉了那早已沾满污水的雨衣，回到了房间。
只可惜他们千辛万苦这纸还是并不完整，只有几行疑似时间的数字。
不过娟秀精细的数字，以及帝国西部地区独有的花体字边角还是表明了书写者的文化程度和来自的地方。
但如果是时间，这时间也有些怪异，几行是7点到中午12点，再从13点到16点，看起来像是上班时间。
但在里面却有几行是20点到6点。
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半夜干啥去？半夜会面？
但如果不是时间，那又是什么？
疑惑在二人脑中增长。
毕竟真的还是个孩子的阿尔曼德不管再怎么装出小大人的模样，但还是没能熬住疲惫，想着稍微在困意中迷蒙片刻，但却是一不小心就这么睡过去了。
只有墨隐在抓紧了那张用透明塑料封起来的纸，对着窗外的大雨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清晨时分，当阿尔曼德从愕然与悔恨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墨隐依然正对着窗外，冷漠地站着。
完全的讶异感。
他本来以为这家伙肯定还在睡觉的来着。
“你晚上没睡觉？”
墨隐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个方向，从布满血丝的眼睛来看，他绝对是彻夜未眠的。
这一刻，他有些恍惚，到底哪个才是墨隐真实的面孔。
可能这个问题墨隐本人也无法回答了吧。在割裂世界里生存了这么久的自己，已经被分成几块了呢？
这栋房子的视野其实并不好，正对出去的只有一条街，窗外，已经有着几家早点摊子在雨中开了起来。
工地干活的，也三三两两聚集进了尚未完工的房屋。
几个巡警穿着雨衣快速奔行着。
烟火气再一次地让这个小城活了起来。
“原来这些条子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嘛。”
“他怕什么执法机构，就算大摇大摆进去也没什么。”
“解释也是要时......等等。”墨隐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丢下手里的纸，一个闪身便冲了出去，其灵活完全不像是一个熬了一整宿的人。
这一次阿尔曼德倒是没跟上去。
因为墨隐带走了唯一的一把伞。
直到中午。
他才带着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回来。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我是说我们差不多可以回去了，这里没什么价值了。”
“什么？”对于他突然的转变，阿尔曼德有些摸不着头脑。
“差不多解决了，八九不离十了，我们现在再去一趟某个人的家里，就可以回棉戍了。”
“谁的家？”
“行了行了，收拾东西，去吃个饭，准备走人，回棉戍我还有事要办呢，别磨叽，我饿得慌。”快速冲洗了一遍脸颊，墨隐催促到。
下了楼，墨隐再一次搬出那让阿尔曼德厌恶的纯真童音。较为友善地告别了这位收留了他们一整晚的那位慈祥的老太太后，二人即刻踏上了继续前进的路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