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个泄露情报的事情已经被提前解决了?”
正在菜市场顶着大雨蹲守的阿尔曼德听到墨隐向他口述的这个消息时,完全处在了不知所措中。
“是这样的,就是我们来的那一天,你们的人就已经把那个叫兰茨的警官干掉了,就是我们之前偷偷进去过的房子的主人,也是我让你在这蹲守的人。所以实际上这三天我们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敢于挑战你们的人,不是上天了,就是遁地了。”
盛怒中,阿尔曼德从地上腾地站起身来。
“我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样。”
但随即,带有罗柯本人印章的亲笔信便被墨隐举到了阿尔曼德的面前。
“不过至少我们确实没猜错,居住在那个被火烧掉的屋子里的的就是那个老警探,我让你找那些额头上有常年戴帽子痕迹的人确实没错,但很胖这点倒真的出错了,不过照理来说一般带有熬夜性质的工作确实很容易使人发胖。”
“可,内奸呢?我们目的不是靠这个找内奸的嘛?”
“已经解决了,你们的那位内奸早就发现事情败露,并且连夜脱离逃走了。”
“可恶,没能将之亲手碎尸万段。”阿尔曼德懊悔地跺着脚。
“行了,今天的话你爱干嘛干嘛去,就当放假好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对面的甜点店找我,我在晚上回去之前一直都会在那待着,结束了,明天我们回去。”说完墨隐自顾自地便离开了。
恼怒,因为没能在这场行动中发挥半点作用,阿尔曼德不自觉地耍起了小孩子气的疯来,混混沌沌地在街上胡动乱摆。
“喂喂喂,你撞到我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微笑地看着阿尔曼德,虽然嘴上在责备,但从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愠怒。
气头上的阿尔曼德拒绝道歉,仿佛一个简单的道歉会在他本就失败的人生上多添两笔浓墨的污点:“滚开。”
“哈哈哈哈,怎么跟狗一样地如此大火气。”
黑色斗篷男不怒反笑,继续煽动着阿尔曼德的怒火。
但就在他在怒火中试图发作时,一个小小的药罐子被硬塞到了他的手上。
速度之快,动作之隐秘,让阿尔曼德完全没能意识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嘘。”男人将手指竖在嘴边,向阿尔曼德展现着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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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科尔尼洛夫糖果厂 大爆炸后所产生的塌陷缺口旁
“刹。”一小根火柴被点燃了。
随着一股小小的黑烟从火光中升起,工厂的最高管理者,罗柯点燃了嘴边的纸烟。
“说说吧,教授,这一次我们损失有多大。”
在罗柯身边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但他那方正浓密的白胡和隐隐可见肌肉的双臂一点都不让人怀疑他现在完全能够一拳打爆桌子。
而这个老者就是弗雷德的老师,也是之前小怜与墨隐多次提到过的“伦道夫教授”
“这次爆炸产生的直接损失十二个半成素体,一个大型压缩机,三个休眠舱室,但实际上最重要的损失还是资料库里有部分文件没了。”
“啧啧啧~”将舌头抵在牙尖,罗柯发出些许声音。
罗柯摇头以此作为感叹:“我们还是边走边聊吧。”
伦道夫起身,率先离开了此处。
循着扭曲的地道,二人抵达了那个被炸出的巨大空洞的地下部分,罗柯淡淡地问道:“你觉得这事真的是那个女孩干的吗?”
“这是你们的事情。”伦道夫冷冷地回应,“我多少次提醒你们要加强警戒力量了,可结果呢?”
“呵呵呵。”罗柯淡淡地笑着,将手杖柱在了地上,伸出手抚摸着洞口附近墙壁上的一处泥沙痕迹,继续说道:“这就是你不懂了,现在有些人急得呢……”
伦道夫没有接话,而是继续汇报起了工作的内容:“第7工程看样子得明年才能有结果了,本来已经差不多了。”
“嗯,那个我倒是不关心,反正来日方长,一道两道的改造罢了,这种事情对于几乎没有人力的我们来说,于现状都不会有本质的改变,又不是一个能打一百个的超人,就算真能以一当百那也没用。”
“我希望不是你在捣鬼。”
“呼,相信我,到时候我能够给你足够弥补这一切的礼物的。” 把沾了墙上泥沙的手放在水中濯洗一番,罗柯轻轻地笑了一笑。
看着这满脸的自信,伦道夫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了室内:“那个小家伙的身体现在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大概也就是她刚开始说的心跳时不时跳出来折磨她一下的程度。”
对此,罗柯所知其实也不甚清楚,一来他并不是相关技术人员。在这个世界,一切有关“自然科学”的知识都会被冠以『凡人诗篇』这一美名。
与各式超自然力量的『神明颂歌』相对应,并且二者实际上属于一种不可兼得的关系,对于自然科学知识的系统性的大量学习是一定会导致神秘亲和力的下降。
其二则是因为小怜现在总是会在别的人身上看到一系列奇怪幻觉的事情她还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而实际上,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对于某种东西的渴望已经如病毒般地扩散于她的潜意识。
“所以说,实际上这个过程是让一个全新的她彻底吸干她的一切,褪去旧皮囊而重获新生?那最后的结果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不不不,这样理解就完全错了,但过去的实验即使是最为高贵的血统,都没有素体跨过90天共生期的记录,然而算上跨度在100天的空月,现在已经200多天了她还能完好地随意走动,身体里的家伙只不过时常发动。因此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结果会是什么,但无论如何,我认为,从她身体里不断发散出生命力的东西与她更像是类似母子关系的寄生,最后诞生的恐怕会跟她毫无关系。”
“但也只是我认为,我并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新生之物会与母体毫无联系,一切都需要实际验证。”伦道夫在说完后补充了一句。
罗柯笑了,大声夸赞着: “不愧是科学家,说话就是严谨。”
伦道夫的脸上没有因为称赞而有一丝波动,简单地挥了挥手。
不过罗柯还是有一点自己的提议的: “但是看情况她似乎也撑不了太久了,每次受难时的生命体征都显得非常薄弱,如果需要,我认为让她仅维持植物人的状态也不是不可以。”
“暂时没有那个必要。”伦道夫摇头否定,“针对那个东西,我现在有了应对的方法,毕竟那么多次失败不是毫无意义的。”
“喂喂喂,你不会是想拿那个东西给她吧?”罗柯有些惊讶地说着,但他的脸上更多的是带有戏谑意味的笑容,“你就不怕那个花家,哦,现在应该叫他的墨隐的小鬼来找你麻烦?毕竟那个小家伙看起来曾经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就算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还在毫无意义地每天教她写字算数的,哈哈哈。”
“一个死人罢了,早晚都得死的中转站。”伦道夫并不在意地说道,“我可不相信他不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他打从一开始就应该比谁都清楚,并且花家已经灭亡了,甚至还把维持我们6神最重要的东西给丢了,当初交给他们家保管就是个错误,谁有实力,谁就当自取之。”
罗柯摇了摇头: “这我倒是不敢苟同,秩序是必要的,万一争抢起来,那可就是大内耗了,并且现在我们也集不齐七条神明修饰词,拿着也没什么用。”
“哼,还不是因为他们花家软弱!甚至现在唯一的幸存者还顶着皇族的姓。”伦道夫不屑地吹了口气。
“唉,我改变不了你,但花隐现在是我们的盟友,他不也是亲手把自家人给全部消灭了吗,我想他跟你对于已经灭亡了的花家说不定还是有些共同观点的吧。”说完,罗柯自己也笑了笑。
“这倒算是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但他让我救那个女孩时低声下气的,我可不相信他真能亲手屠完一城。”伦道夫对于墨隐的过去提出了他的质疑。
“嗨嗨,灵魂还能骗人吗?他可确实吞噬了血亲呢,总之我个人还是希望你们交流得足够愉快。”凝视着眼前的小怜所居住的二层大楼,罗柯微笑着发出了邀请,“既然想到了这里,那就直接上楼去看看好了,正巧我也有那么一点问题想要问那个小怜姑娘。”
伦道夫一点儿也不谦让什么,抢着前头,一步一格楼梯,稳健地率先走上了楼。
他掏出了钥匙。
他有这个权力,并且在他的眼里,小怜没有拥有任何隐私的必要。
“呃啊~”伏在床上翻阅着童话书插图的小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但是当她看清来的人究竟是谁后,立刻惶恐地缩成了一团。
尽管有所预想,但当这位真正来到的时候,恐惧还是如滔天巨浪般拍打了过来。
他们会怎么惩罚我?是把我扔到黑泥里,还是像上次的椅子上……
然而开口的第一句问候便将小怜从臆想的噩梦中解救出来了。
“最近感觉怎么样。”伦道夫贴近了身体,尽力摆出了和善的表情。
“还……还好……”摄于刚才强大的气场,小怜怯生生地回答了问题。
这么气势如虹地从门外冲进来,又突然摆出这种表情,总感觉割裂感有些严重。
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主动权毕竟在别人手上,这种事情,还是受着比较方便。
“听说你最近总是被身体里的那个家伙折磨?”
“是的,跟以前差不多,一旦发作起来全身都会痛,就是那种抽痛,全身的这种硬硬的肉都会扭成一团,然后,咚咚咚地自己抖动起来。”
将食指抵在下巴上思索了片刻,小怜形容出了身上的感觉。
“不用担心。”伦道夫咧开嘴,蹲下身子,从口袋中取出了6支纯净的蓝色试剂,“关于那个,我们倒是已经有了解决方法。你要是觉得情况不对,可以试着来一支。”
“这是什么?”
澄澈清亮的蓝色液体微微震荡,在阳光下泛出点点淡色的荧光,显得格外妖异。
“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不过我想你会喜欢的,它不仅能够压制住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也能让你在这里过得也稍微轻松一点。”
说到这里,伦道夫露出了另一副更为神秘的微笑,补充道:“这是口服版的,如果情况变得严重了还会有注射版的,要记住,无论你多渴望,一天之内都绝对不要喝第二支,不然对你们身体都不太好,如果喝完了,那就再来找我吧,我会满足你的需求的。”
可能伦道夫自己也没注意到,他那本来慈祥的笑容逐渐转变成了狞笑,正如他的人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