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边出现了规律的呼吸声,这是游理自从失明后判断自己是否醒着的方法之一。
从一片黑暗到了另一片的黑暗。
但总归不是一成不变。
“咳。”
通过『离』态的视野,游理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地面上散落的被子和衣物。
游理可以很轻松地从这些痕迹中判断出昨晚墨隐没有回去,而是在这打了个地铺。
“呃呼。”放下撑住自己身体的手,游理放任自己瘫在了床沿边缘。
“好冷。”吸进肺里冰凉的空气让她没有太多离开被窝的欲望。
更何况起来了也跑不掉,何必呢。
于这片窄小的房舍中,任是如何自由,都也总是有限的。
斜倚在床头,游理听得到楼下的厨房似乎有着一些翻火的动静。
兴许是有人在做饭。
果不其然,在又是一阵短暂的脚步声后,用一块木质餐盘端着两碗热腾腾面条的墨隐出现在了大门的边缘。
“早餐,面条,你应该会喜欢吃的吧?”没有太多商量的意思,他将两只碗置在了床头柜上。
“……”不想让他顺心的游理选择了一言不发地继续趴着。
墨隐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待,不耐烦地威胁道:“你快点吃,待会我还得去山上干活呢。”便转身走向了一边,收拾起了昨晚被胡乱摆在地上的各种工具,以及在书房画了很久的符箓。
但当他气喘吁吁地收拾齐各式各样的道具,完成所有准备试图出门时,却瞟到了依然一动不动的游理,不禁有点火上心头。
“你到底起不起?”
迫于这在强势气息,游理不自觉地稍微摆了摆头。
事实上用不着现在观察,墨隐对她的睡相可一点不陌生,现在的她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装睡的迹象,很明显她现在不过是装睡而已。
还没等游理用过多反应,在之前就拽着她头发的手就已经发劲了。
“呃啊啊,你是不是男人啊,打架抓头发。”头皮突遭拉伸的游理骂骂咧咧地挡开了头顶的手。
这种针对头发的攻击那可真是就算提前知道了也躲不开。
眼见游理已经起身,墨隐立刻卷了一轱辘面条,在简单的“张嘴”的提醒中直接塞进了游理的嘴里。
“你干……呜噜噜”实在不想和她废话。墨隐夹起面条便往对方嘴里塞。
在餐具的强势侵袭之下,游理只能吃完了被塞进了的面条,在最后用非常装腔作势地重音咀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又不是自己不能吃!”
“我觉得你看不见,可能吃饭会有点不方便。”
“现在想起来会不方便了?我可去你的伪善小丑,你动刀子之前怎么不先考虑考虑我会不会疼呢?”
“所以我当时先把你给杀了,没有活剜了你。”墨隐不着感情地解释。
“你!”
“我给你五分钟,你吃完。”
抵在太阳穴的尖厉刀锋制止了游理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看着游理服了软,端起面条一点点地往嘴里塞之后,他又警告了一遍:“我劝你老实点,否则面条和刀子你只能自己选一个吞下去了。”
“太烫了啦。”
被动静吵醒的薇洛揉着惺忪的睡眼打起了招呼:“早上好,我刚才睡过去了,你们在玩什么?”
面对薇洛,墨隐只是浅浅地用下巴指了指另外一碗尚且冒着气的面条:“你的在那。”
“喔,谢谢。”薇洛没有太多的反抗,老老实实地蹲到了面条之前,用特别为她准备的餐具吸食起了面条。
而墨隐则是在一边静静等着游理把碗里的面吃完。
在她放下碗的第一时间,墨隐走到了床尾,拎着被子犹豫了一秒之后,刷地将其掀开。
突如其来的冰凉将游理吓得半死。“又怎么啦!整天盯着女孩的脚看,昨天这样,今天也这样,你有恋足癖还是怎么了!”
“我倒是不介意这些,你要是安生点我也不用看了。”墨隐直接伸出手去,捏在了脚腕上,“今天能走路了吗?”
快速收回脚,游理恶狠狠地回道:“不行。”
“是嘛。”
刀锋划破了空气
带起肃杀的刃风。
在完全没有预案的情况下,游理被吓得动用起了浮银的力量。
一下子就从被子里蛙蹲在了床沿之上。
“咳。”过于迅猛的动作让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脚再一次受到了创伤,一个摇晃,差点落到地上。
好在她及时用手撑住了身体。
试探没有那么简单的就结束。
下一招即是突刺。
刀锋再一次向前跃动。
于空气中游走闪动。
“砰。”
攻击依然落在了空处。
只是这一次游理没能自主地逃离,而是以一头栽倒在地上的方式躲开了攻击。
然而这却被墨隐当成了她已经恢复的象征。遂抛下一句换好衣服准备出发以后便不管不顾地下楼了。
“你没事吧?”
被刚才的两次攻击给吓了一跳的薇洛有些惶恐地把面丢回了柜上,三步并作两步,赶快上前扶起游理。
“你跟他以前每天都玩这么刺激的嘛?”
“……”游理没有搭话,如晃铃般摇着脑袋,捂着自己剧痛无比的脑袋和脚腕滚到一边去了。
草草扒拉完碗里涨到变了味的面条,薇洛再一次靠到了游理身前,贴心地问道:“游理你脚上的伤真的好了吗?”
游理以极其难看的脸色答道:“没。”
“那我帮你跟他说说?让他把你弄过去什么的?”
“不,不要。”游理争抢着拦截住了准备起身的薇洛,用尽力气说道:“我能站起来了,我可不想再让他抱着了。”
“那我帮你穿鞋吧,你一直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的也不像样呀。”
“不。”游理咬住了牙。用齿间的碰撞缓解两腿的颤抖。
在她的抗议与坚持下,总算是成功地下了楼。
等在门口的墨隐见到楼梯上的人影后立刻挎起了桌上的背包,打开了小楼通往院子的门,随后公然抬着手向上表示:“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这同样是个没有拒绝选项的题目。
两个女孩只能一人一边地抓着墨隐的身体离开了这片小院。
但刚一出门,游理便迫不及待地丢掉了自己抓住的手腕。
墨隐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逞强是要付出代价的。完好的皮肤外表下潜藏的是骨骼的裂缝。
来自关节深处的疼痛让游理经受了一路的苦痛。
不过陷于设想之中的墨隐直到半山腰,才发现游理已经哼哼唧唧地磨蹭了一路。
“你真没好?”他皱着眉头望向那扶着山壁的虚弱女孩。
薇洛的搀扶没能让她轻松多少。
或是疼痛或是疲惫的晶莹汗水浸透了她的上衣,顺着额角一路滑落至地面的裂缝。
“我好了。”一点儿也不为身边的男孩所停留。
顺着石与壁,尚未痊愈的脚一步步地向着山上而去。
“我不需要魔鬼的同情。”
在轻飘飘的话语之下。
墨隐抬起头,望向了远方的天空。
此时正是白塔区的早晨8时,太阳越出远方群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