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游理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情，她的眼睛回来了。
她不仅看得见周围的一切，就连时常被血液浸润的眼眶也停止了向外溢出血液。
但不知为何，她感觉很冷，冷到生命仿佛就要在此干涸。
于是她抬手，『乾』态的莹白色的光柱出现，缓慢地向外释放起了热。
“您好，古远的万众之王。”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从游理的后方传了过来。
一个银发女孩单手扶肩，向着游理屈膝半跪。
“万众之王？你叫我吗？你是谁？是你治好了我的眼睛？”还未从视力恢复的喜悦中脱离的游理有些讶异地端着眼睛，生怕它们跑掉。
“我治不好您的伤口，那上面遍布着神性创伤，远非我能力之所及。但是这不重要，眼睛只是窗口，您的大脑并未被损毁，我只需让您进入由脑海构建的梦里，您自然就能看见，因为这里是虚幻且不真实的。”
“梦？”一听到这个词，游理即刻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能将她毫无征兆地拖进梦里，绝不是一般的敌人能够做到的。
这只恶魔在面对附有死神气息的眼睛真正的主人、她无法伤害的存在时，完全不介意表现得再温和点来从对方那赚取人情和善意，因此她殷勤地说道：“无需担心，我对您没有恶意。”
“那你是什么东西？”
这只恶魔就好像是在陈述事实般地低声回答：“我什么都不是，只是被缚在了您所寻求之物上的可怜残灵罢了。”
“我所寻求之物……”游理微微皱眉，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对面半跪着的，一定是墨隐找了一整天的东西。
但是在想更多之前，游理招呼对方起身：“你可以更平等点于我对话。”
其实到现在为止，游理一直觉得这只所谓“残灵”背影有点怪熟悉的，但却又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谢谢，仁慈的万众之王。”
直到那只所谓“残灵”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这才明白了自己刚才熟悉与不安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因为在黑雾升腾的楼道中，她从地上站起的那个女孩那儿看到了，一张几乎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防守态势与暴怒和紧张中，在一瞬之间得到了强化，成片的『乾』态浮银如雨后春笋般在空气中钻出。
也就是这时，她也才终于发现了周围不断靠近的黑雾。但即使是『乾』态的光芒也无法驱散周围越发沉郁的幽深与阴暗。
璀璨耀眼的爆闪明光在黑雾的安抚下显得朦胧且昏暗。
“这是什么意思！”
“无需担心，我的容貌是来自几百年前的存在，如果是镜像，我也不用特地换一头发型。难道不是吗？”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她特地向着游理掀起了她的头发。
直到对方又靠近了一点，游理才注意到对方头上绕着精致柔顺的发辫以及看起来软软的齐刘海，跟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交错散乱的碎刘海完全不一样。
而且从面孔和身高上，游理也直观感受到了对方和自己存在的差别：她看起来似乎比自己现在的外貌更年长一点，面容的打理也更为精细一些。总体来说是二人的外貌更接近双胞胎的这种情况。
几百年出一个长得像的，而且又让自己遇到了。
虽然感觉有点过于巧合，但在这个时间跨度上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游理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稍微撤去了一些护卫自身的浮银。
“不过，你一直对我所说的万众之王是什么意思？”
恶魔依然用神神叨叨的话语解释：“您是万众之心，自是万众之王，我很高兴能够为您提供服务。”
“恐怕你认错了，我可不是什么王？也不可能是。”自知自己不可能是什么王国失落公主的游理摊手撇清到。
“不”对方又向前踏了一步，“您无需任何俗物的承认，因为您生来就是万众的镜面，人类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他们痴愚，你就盲目；他们奸邪，你便恶毒；他们杀戮，你则暴怒……凡此哀思情仇，皆映你身。”
虽然这只所谓“残灵”这番说辞是把什么是“万众之王”解释得差不多了，但完全不着边际的内容还是让游理倍感困惑：“反应人类的思想情感，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这就需要您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了，又或者，有人对您做了什么，降低减缓了这种影响。”
游理抿着嘴唇，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了好几个可能性，但思量再三以后，她还是决定了暂时停止在这个问题上的追究：“算了，不管这些了，告诉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虽然从恶魔这得到的消息远少于墨隐的，但游理还是凭借自己推断出了对方有求于她。
“是这样的，与您同行，监禁并伤害你的那个家伙试图夺取我的安身之所，我恳求您给予我庇护，而我将给你相应的报酬。”
“报酬？”先不论这事情真还是假，光是对方嘴里蹦出来的“报酬”这个词让游理眼睛一亮。
发觉上钩的恶魔带着微笑，恭恭敬敬地解释了她所能提供的回报：“我将能够给予您构建和潜入梦境的能力。”
按照约定，恶魔接下来将会把自己栖身之物交给墨隐。
拥有那颗携带死神神性，可以直接容纳所有“死神”特性能力的眼珠的他，没有必要像不兼容该神径的普通人那样使用外部容器或者自己的身体来容纳超凡特性。
完全可以用眼珠将能力其吸附在上面。
但墨隐没选择把能力放到眼珠上，而是选择了把这些能力直接交给游理。
因为从墨隐的角度看来，小怜在彻底走向结局之前，都需要眼珠来震慑她体内闹腾的新生命。眼珠上来自死神对灵魂的镇定与对生命力的压制，能够减缓她的痛苦。
甚至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眼珠是小怜的维生物，所以必须将眼珠给她。
而游理那边，墨隐则是想确保她在没有足够能力直接挑战自己的情况下，让她能够拥有更多的手段来自主地去防控工厂方面，也就是『第五圣殿』天使会对她可能采取的行动。
虽然工厂之主罗柯嘴上说的好听，把照顾游理的事情完全交给墨隐，但墨隐可从没打算信任他们。
就在不久前，罗柯还用帮助阿尔曼德击杀帝国官方调查员的理由把他从工厂调走。再用松懈的防备把游理勾进工厂内，利用混乱的暴动直接动手将其捕获。
这件事已经让本就不太和谐的两边进入了完全互不信任的状态。
墨隐虽然在工厂的名义上，是代表『第二圣殿』远星会与『第五圣殿』天使会进行合作，可他对于『第二圣殿』来说实际上也是不太可信的外人。
只是因为某件事情已经属于“生米煮成熟饭”的状态。
于是乎『第二圣殿』才进行了妥协。但墨隐长期缺乏热情的处事方法以及我行我素的行为导致再搬来更多的救兵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缺乏盟友且分身乏术的墨隐没法保证自己能够面面俱到，既照顾这个又保护那个的，不指望小怜有什么行动力，只能寄希望于拥有更多更灵活能力的游理能够尽可能自己保障自己的安全。
而现在，恶魔正是打算用墨隐把这几项“死神”特性送给游理的这一行动，利用信息差来做个顺水人情，为自己捞点好处。
不过并不知情的游理还是在答应之前犹豫了，她谨慎地提问：“造梦和入梦，嗯……有什么用？”
恶魔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抛出了一个想象：“这意味着您可以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梦境，梦来自人的现象，或者抑制的执念，至于能力的巧用这就看您的了。”
思来想去，游理还是决定先问一下价码：“那我要怎么帮你？”
“只需要您血管里最为普通的一滴血。”
“一滴血？”这代价似乎有点简单过头了。
对于日常血流成河的游理来说，这几乎算不得代价。
而恶魔也是郑重重复了一遍：“是的，只要是来自您血管中的就行。”
秉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游理点了点头：“成交。”
对于缺乏超凡力量知识的她来说，血不过就是人身上再普通不过，由血清和血细胞组成的体液，交出一滴鲜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要收集她的血，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